寒风猎猎,花园子里一片漆黑。
偶尔惨淡的月光冒出云层,投下一点幽暗的光,又迅速被云遮住。
吉烈走在最前面,脖子上还架着墨铎的刀。
有他在,一路过来也没有看到什么防卫,大概是他绕了近路,远远听到有巡逻队的声音,他也迅速躲避,并没有试图要叫人的意思。
苏南衣跟在他身后,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坐着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站起来,发现吉烈的身高比墨铎要矮一些,人也瘦一些。
他的头发有些自然的弯曲,束了个皮绳在脑后。
手里也没有什么兵器,对架在脖子上的刀,也没有什么畏惧。
穿过一道月亮门,他停住脚步,“就是这里了。”
屋子里还点着灯,隐约有低低的声响,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有点像吼声。
吉烈喉结滑动,眼中闪过一丝畏惧,“我不想进去,你们自己进去吧。听这声音,他似乎……又犯病了。”
苏南衣听着里面的动静,表面不动声色,“那个神秘人呢?没有给你父亲什么解药吗?”
“他?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否则的话,我阿爹也不会这样,他大多是晚上犯,白天的时候又和正常人一样,但凡是知道的,都已经……”
已经被处死了。
“我不进去,我也不会跑,跑我也没有地方去,我只想求你们一件事。”
吉烈面含痛色,眼神都是浓烈的悲伤。
“什么事?”墨铎忍不住问。
吉烈看着他,“告诉我,墨铎的下落,我要去见他,我要向他赎罪。”
墨铎眸色深深,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苏南衣上前,“吉烈,你现在没得选,你能做的,就是配合我们,至于其它的,得看我们获得的东西是否有价值。”
陆思源低声道:“你看着他,我们俩进去。”
苏南衣知道,他是怕里面有什么危险。
略一思索,苏南衣并没有同意,她虽然不知道吉烈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觉得把他带在身边更为稳妥些。
“不必,我们都进去,”苏南衣偏头看着吉烈,“再怎么着那也是你的阿爹,什么样儿也得见见不是?走吧,少说废话。”
陆思源上前开了门,手里的剑光闪动,透出杀机。
屋子里一团漆黑,也没有放着什么摆设,只在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锁着一个人。
没错,是锁着。
他低着头,头发披散,听到门响的那一刻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猩红,像是猛兽的眼,死死盯住了猎物。
他低吼着咆哮,突然起身,身上的锁链哗啦一声响,在黑夜里犹为刺耳。
吉烈踉跄着进来,脸色惨白。
墨铎也认出,这的确就是格日夺。
这样的变化让他震惊,眼中迅速闪过惊骇。
“阿爹……”
吉烈颤抖着叫了一声,格日夺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站起来如同猛兽一般扑向他们,但很快就又被身上的铁锁链拉回去。
屋子里满是血腥气,角落里的墙上有新的、旧的血,干涸的,未干涸的,层层叠加在一起。
由此可见,格日夺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吉烈手指颤抖,眼泪滚滚,“阿爹……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晚上就会变成这样?阿爹……”
吉烈咬着嘴唇,眼睛瞪得老大,“到底是谁把我阿爹害成这样?他一定是怕自己晚上闯祸,引发全城动荡,这才把自己锁在这里,他……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这样,白天都会好好的。”
墨铎脸色阴沉,盯着格日夺,不管他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之,他是叛徒,这一点不能否认。
格日夺现在毫无理智可言,不停的暴走,不停的扑,眼睛赤红,嘴里滴落着口水,表情凶狠似猛兽,恨不能把他们几个都撕碎,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剩。
吉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阿爹,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儿子!你不认识我了吗?阿爹……”
墨铎握着刀柄,看向苏南衣,苏南衣微微摇头。
这种情况,问什么也是白搭了。
苏南衣还没想好怎么办,格日夺突然发狂,狂吼着扑向正跪在那里痛哭的吉烈。
吉烈太过激动,不知不觉向前凑得太近,现在突然被扑,整个人都懵了。
墨铎离他最近,见格日夺扑咬过来,下意识举起手里的刀。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别杀他!”苏南衣喝道。
与此同时,陆思源一脚踢在格日夺的肩膀上,一掌打在吉烈的身上,把他打得翻滚到一边。
格日夺也被踢到墙角。
苏南衣指尖射出两道寒芒,刺入格日夺身体,他低吼了几声,翻滚倒地,最终闭上了眼睛。
瞬间之间,每个人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
吉烈被陆思源一掌打中胸口,趴在那吐了两口血,半晌没爬起来。
墨铎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起小时候,格日夺还跟在父王身边,吉烈也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经常爬到格日夺的肩头,和吉烈一起去射箭,骑马。
那时候真好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父王生死不明,格日夺和吉烈竟然成了他的仇敌。
他走到吉烈身边,吉烈挣扎着爬起来,眼神悲伤,看着角落里的格日夺,泪水滚滚。
“阿爹……阿爹……”
他低声哭泣半晌,抬头看着墨铎,“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我现在没有兄弟,也没有阿爹,我什么都没有了……”
墨铎紧抿了嘴唇,心里万分纠结挣扎。
苏南衣垂眼看着他,“吉烈,你真的想死吗?”
吉烈苦笑,声音凄凉,“不然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墨铎还没有找到,金虎城现在无主,正是你掌控的好时机,你舍得就这么死了?”苏南衣反问,语带讥诮。
墨铎一怔,眸光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再看向吉烈时,有了一点别的意味。
吉烈呆了呆,“你什么意思?”
苏南衣手指轻抚着腰间的鞭子,笑得意味深长,“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呀。”
“我不明白,”吉烈双眼迸火,眼白被血丝布满,他一指格日夺的尸首,“我的父王尸骨未寒,我的兄弟……现在还没有下落,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们……大不了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苏南衣围着他转了两圈,“你真舍得死?”
吉烈一拍胸口,“我的心可对真神起誓,我见了墨铎也是这么说,他若不信我,让我去死,我绝无二话!”
“哦?是吗?”苏南衣手指间寒光一闪,几道寒光直射窗外。
“嗡!”一声响,随即就是几声惨呼,还有血珠溅在窗纸上的微响。
“你瞧,这些藏得还是不太好,吉烈,”苏南衣似笑非笑,眉眼映着窗外的一点星光,“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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