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的话让云景无从反驳。
他不得不承认,夏染说话的确厉害,比起母妃的唠唠叨叨,比起小桃的暗藏怨恨,夏染说话无疑是高明的,他不说什么夫妻,也不提情分,只说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对自己做出这种,义无反顾去拼命相救的举动,能不希望他醒吗?
云景目光幽深,看着夏染,夏染也毫不回避,坦然的看着他。
良久,云景低声说:“夏公子果然厉害,不愧是夏家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能掌握夏家的经济命脉,能做到皇商的,果然都不是普通人。”
夏染苦笑了一下,“无论是什么青年才俊还是皇商,哪怕是再出色几分,也只是一个生意人,若是放在之前,恐怕在下连认识王爷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命运如此安排,在下也从未后悔过,认识王爷与王爷结交,那段日子很开心。王爷如果记得,那自然是好,如果不记得……”
夏染停顿了一下,云景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王爷不再记得,那在下也没有什么遗憾,朝中又多了一位北离亲王,对于朝廷和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幸事,王爷英明睿智,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只是……”
夏染笑容里的苦涩褪去,目光坚定,眼底深处透出几分绝然,缓缓说道:“如此,我觉得我们就不适合再做朋友了。”
云景的眸子微微缩了缩,他的确是小看了夏染,他以为,夏染会说要跟他从头开始,从头来过,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对于夏染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倚仗。
要知道想方设法搭上北离王府这条路子的人可不少,他现在病治好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一旦传播开,北离王府势必会又像从前一样门庭若市。
云景点点头,“夏公子果然非同寻常,让本王很是意外。”
夏染笑了笑,站起身来说:“如果王爷记得我们相识相处的日子,就不会觉得意外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南衣能够醒过来,王爷若是觉得她不好,请不必觉得让她继续做王妃,这对她是一种施舍,她并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王爷今日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南衣也不会嫌弃。”
“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的是,若是王爷不是真心喜欢南衣,想要一世对他好,如果仅仅是想报恩,或者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就不如放她离开,没有了真心和情爱的王府,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座牢笼。王爷若是还念在她救过您的情分,就不应该是困住他,而是放他自由。”
云景愣了愣,他重新审视夏染,的确没有想到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以为夏染会指责他,至少应该暗示他,要对苏南衣好,不能辜负,而他说的竟然是,如果不爱,就放他离开。
“你对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染就大笑了几声,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闪烁着冷光,隐隐还有火焰,像是冰火交加。
“王爷若是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侮辱了南衣,也侮辱了在下,更是侮辱了我们之间的情分。或许王爷已经不记得,但是对于在下来说,却是非常珍贵的回忆。王爷可别说出不该说的话,把在下的回忆给弄脏了。”
夏染已经有了火气,他其实早就窝着火了,只是一直强按捺着不发作出来。
云景的这一句话,无疑就像是导火索。
反正也是说开了,夏染也就豁出去,把心里的话说个痛快,“王爷若是想留着南衣,那就把自己的心收拾干净,我不管什么白衣女子黑衣女子,无论是谁,如果伤害到南衣,那在下定当不会就这么算了。
如果王爷想要和其他的人在一起,那也就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南衣不是非得留在王府不可,天大地大,有的是去处,无论哪一种结果,她都不会怕,怕的是王爷拖拖拉拉,左右不明,才是最伤人心的。”
夏染这话说的很是刺耳,在云景听来扎的十分难受,但是却他心里对夏染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他想,可能自己真的曾经和夏染以兄弟相称,彼此真诚相待,否则的话,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呢?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说的本王记下了,会认真考虑。”
夏染并不再多说别的,拱了拱手就想离开。
云景却叫住了他,“夏公子。你能跟我说说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吗?”
夏染喉咙滚了滚,“王爷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你知道的那些。”
夏染又重新坐回去。
两人面对面说了许久。
一连过了三天,苏南衣的气色一直在好转,但是她却不想醒来。
夏染每天都会来一会儿,询问一下她的情况,思格兰也不住在王府了,每天跟着夏染来来走走。
小姑娘像是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
顾文遥偶尔也来,看到思格兰变成这样,他心里也挺难受。
可是,又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南衣昏迷而导致,这件事情解决不了,思格兰也好不了。
这天顾文遥来了之后,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太妃也看出来了,“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顾文遥这才犹犹豫豫的说:“姑母,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想着要是能试一试也是好的。”
太妃的眼睛一亮,“哦?你有什么法子,只管说。”
得到鼓励,顾文遥继续说:“以前我跟着外祖在外面的时候,那边有一种人叫问婆,她们有一种能力,可以和神鬼沟通,据说可以帮人,就是那种昏迷不醒的人,可以把魂魄找回来。”
他说完这些,太妃的心就凉了半截儿。
云景在一旁也皱了皱眉,很明显是不相信这一套说法。
顾文遥有点儿尴尬,脸微微有些发红,“在外祖他们那边这种人也是很少见的,但是他们觉得很灵验,我曾经亲眼见到过。”
思格兰在一旁说:“可是苏姐姐并不是丢了魂魄呀,她只是自己不愿意醒来面对而已。”
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顾文遥沉默着不说话了。
夏染在一旁忽然开口说道:“太妃,在下冒昧的问一句。当初南衣嫁到王府来的时候,您可曾询问过什么高人吗?”
这句话提醒了太妃, 她顿时想到当初给云景算命的那位大师。
她顿时一拍手,“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也许他会有法子。”
其实夏染对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并不知情,他当初只是暗地里查过,担心因为出身的问题,苏南衣会被王府看不起欺负。
调查之下,他发现太妃并非只是想给云景找个妻子,虽然云景脑子受了伤,但是北离王府的名声和家世都处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嫁进来的。
他意识到这其中有隐情,他也曾经提醒过苏南衣,但是苏南只是置之一笑,似乎也知道一些什么,所以夏染就没有再提起。
如今听顾文遥的话,他也是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可能。
人真的是病急乱投医,若是放在从前,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无论如何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是在苏南衣有利的,总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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