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衣字字珠玑,把那个女子堵得哑口无言,本来挺直的腰身,也瞬间塌了下去,低着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两位老夫人都不想再看到她们母女这番做派,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她们带了下去。
刘嬷嬷低头不语,甘愿受罚,但她那个女儿,还心存侥幸,想着做一番挣扎。
被拖下去的时候忍不住高声大喊,但很快又被侯府的几个婆子捂住了嘴,把后面的话又都堵了回去。
谁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要求饶,或者是表明自己的后台有多么强硬,一些无用的话罢了。
刘老夫人满面通红,再三向侯府的老夫人致歉。
又连连道谢,感谢她对自己的女儿多多照顾。
“亲家,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二娘是我的儿媳,我不疼她谁疼她?
这一次并非是我明察秋毫,我老了,老眼昏花,并没有看出刘嬷嬷有什么不妥来,还是王妃机警,闻出了那碗汤有问题,才暗中告诉我的。”
刘老夫人一听,又是苏南衣救了她的女儿,当即就要跪倒磕头。
虽然说她的身份地位比北离王府要低一些,但她总归是长辈,更何况,苏南衣觉得自己现在并非是王妃,所以侧身避开,伸手扶住了她。
“老夫人不必如此。”
“王妃两次救我的女儿于生死之间,实在是无以为报,救命大恩,老身不知该如何向王妃表示感谢,还希望王妃能够受我这一个大礼。”
“老夫人言重了,侯府一家为国为民,世代忠烈,这些尊敬也是他们应得的,老夫人切莫要挂在心上,也不必如此多礼,不如去看看二夫人和孩子吧!”
刘老夫人抹着眼泪,其实也很想去看,只是不好意思,转头看了看侯府老夫人。
老夫人一笑:“快去看吧,想必二娘也很高兴见到你。”
刘老夫人脸上带着笑容,眼睛里却含有泪珠,福了福,身转身匆匆忙忙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身返回来。
面对苏南衣,她满脸忧色地问道:“王妃,老身多问一句,这婆子在我女儿身边伺候也有两日了,不知……”
苏南衣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两位老夫人只管放心,那汤水虽然说厉害,但也需要长期服用才能够起效,我刚刚在药方中已经加了一味药材,之前喝的那点儿汤水,已不会对二夫人产生什么影响,不必为此忧虑。”
听她如此肯定的一说,刘老夫人的心总算是放下,再无其他的顾虑,转身匆匆忙忙的去看自己的女儿。
侯府老夫人也微松了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她还是不想与亲家发生什么误会和矛盾,也不想让自己这个苦命的二儿媳妇,再平添痛苦和忧愁。
她转身看向苏南衣:“大恩不言谢,王妃的恩情,平南侯府,都记在心里,若他日有用得着的地方,王妃只管说话,平南侯府必定义不容辞。”
老夫人一诺千金,这种心意对于其他的什么谢礼来说,更显得无比珍贵,苏南衣也没有客气,微微福了福身。
事情处理完,其余的就交给平南侯府自己处置,苏南衣身总归是外人,不宜掺和的过多,她和云景提出告辞。
老夫人带着大夫人和三夫人亲自往外送,走到半路,不知怎的,忽然听到三夫人一声惊呼:“大嫂,你怎么了?”
众人回头看,就见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她手扶着额头,似乎有些不适,抬眼看到大家都看向她,她有点不好意思。
“无妨,大概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没事儿的,一会儿歇息片刻也就好了。”
老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媳妇,心里一片疼惜和愧疚。
这几天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因为二夫人马上就要临盆,所以更多的关注都在二夫人的身上。
可这位大夫人也是经历了丧夫之痛,而且,她与大公子这些年聚少离多,一直也没有身孕。
想必她心里的痛苦只比二夫人多,不会比二夫人少,可她仍旧强颜欢笑,忍耐住自己的悲痛,还要去安抚二夫人。
就冲这份胸怀和认定,也足以担当起侯府长媳这个位置。
老夫人急忙道:“不可大意,身子还是要好好调理,不可落下什么毛病,你是长媳,将来这府里的一切还要多多靠你,你可不能倒下。”
大夫人的眼睛微红:“母亲放心,儿媳一切都好。”
苏南衣略一思索,走上前去,笑眯眯的说:“大夫人,伸出手来,若不嫌弃,让我给你把把脉吧。”
老夫人本来也有这个心思,她又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人家是王妃,并不是普通的大夫。
大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妥,看了老天人,老夫人知道苏南衣一片赤诚,也不好拒绝,点头道:“既然王妃如此说了,你也不必扭捏,让王妃帮你看看,我也能放心。”
听到她也赞成,大夫人伸出手:“如此,就有劳王妃了。”
苏南衣给她把了把脉,脸上带着喜色,对老夫人和大夫人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大夫人,大夫人,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话就像是欢喜的浪潮,直接把老夫人和大夫人给冲蒙了,两个人呆愣了片刻,才猛地回过神来。
大夫人的眼中刹那间就充满了泪水,双手颤抖着握住苏南衣的手:“王妃,您此话当真?我……我有了孩儿?有了夫君的孩儿?”
苏南衣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千真万确,大夫人,以后要小心些,不可太过操劳,要保持心情愉悦,也不能太过忧虑。”
大夫人泪水连连,怎么止都止不住。
老夫人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婆媳俩抱头痛哭。
大夫人心中压抑着的痛苦,在这一刻,痛快的释放出来。
当初知道丈夫的死讯,她感觉天都要塌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身为侯府的长媳,不能够倒下,不能够踏下去。
她还要照顾年迈的婆母,要照顾两个弟妹,尤其是和她同样丧失了丈夫的二弟妹。
她咬牙撑着,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看到二夫人的孩子出生母子平安,她心里又高兴,又如同刀绞一般。
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也能够有一点血脉,为丈夫留住一条根。
可是,丈夫已经去了,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如今骤然听到这个喜讯,她简直无法相信,就好像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可怜她命苦,又给了她一线生机,如同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看到的一线光亮。
仔细回想,一个多月,可不就是她和丈夫最后的一次见面,那一次分离,谁能想得到竟然是生死绝别!
老夫人又哭又笑,让人好好照顾大夫人,亲自把苏南衣和云景送出府门口。
临上马车之前,苏南衣对老妇人说了一个药铺的地址。
“老夫人,你只管派人前去,那里的大夫都很不错,可以找一个来,专门为夫人们调理身体,绝对信得过。”
这也是老夫人现在比较发愁的问题,之前的药铺和大夫是绝对不能用了,现在她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也不知道什么人是好的,什么人是坏的。
现在苏南衣急她之所急,忧她之所忧,主动为她介绍了一家药堂,实在是让她心里松快不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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