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兰仪态不整,头发散乱,裙子上也一片脏污。
她连滚带爬地扑进来,跪在大殿里就将自己和宁阳公主去商国公府看望商夏,遇见商夏草菅人命,杀害自己亲妹妹等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陛下,商夏仗着您的信任和宠爱,在商国公府门口当众肆意杀人,引起望京城百姓愤恨不平,商国公府的护卫和百姓们都动了手,混乱之中,宁阳公主被人推倒在地上,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梁兰说完,还浑身颤抖地抽泣着,抬眸间,只见御书房里的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新皇面色阴沉地看着她,宗云蒙则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吗?”新皇耐着性子听完,冷冷地回了一句,“编!你继续编!”
梁兰:……
陛下竟然怀疑她是乱编的?
还是说,陛下为了维护商夏,故意不接受这个说法?
梁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新皇,半晌后,悲痛欲绝地说:“陛下!臣妾对天发誓,臣妾所说句句是真,宁阳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难道陛下还不信吗?”
新皇一副根本不关心宁阳公主的样,他一边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是你带宁阳公主去的商国公府吗?”
“是,是啊……”
“你明知宁阳公主有五个月身孕,还带她出远门,并且还去混乱之地,你到底是何居心?”
新皇手中狼毫笔力透纸背,面无表情地瞥了梁兰一眼,“此事和姐姐毫无干系,宁阳公主出事,全都是你的责任!”
梁兰被训得当场愣住,她知道陛下向来偏心商夏,可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偏心商夏。
她已经说过了,是商夏滥杀无辜引起百姓混乱,宁阳公主才没了孩子。
陛下一不关心宁阳公主,二不关心百姓发生了混乱,直接就是包庇商夏,把责任全推到了她头上。
梁兰不可能就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砰砰砰就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泪水糊了满脸。
“陛下,天地良心!”梁兰发誓一般,用尽浑身力气说道,“臣妾奉太后娘娘之命,陪宁阳公主出门散散心,宁阳公主说想去商国公府看望商大小姐,我想着商国公府也算平静,就答应了。
“谁知道商夏竟然胆大包天,公然在商国公府门口杀人,陛下,商夏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商圆圆!就算商圆圆犯了什么错,也应交由官府处置,商夏滥用私权杀人,到底还没有王法了?
“陛下!宁阳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商夏居然还不让臣妾把宁阳公主带去就医。不仅如此,她还让人打臣妾,你看看臣妾手臂上的伤,全都是商夏的人打的。还有,臣妾带去的十几个禁军,也被国公府的护卫们给杀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陛下,商夏仗着有您护着,滥杀无辜,害死宁阳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够了,此事朕已经知道了,你滚吧。”新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满眼警告地看了梁兰一眼,脸上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梁兰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厚脸皮地说:“陛下,你一定要替臣妾和宁阳公主做主啊!
“若不是商夏在商国公府门口大肆杀人,也不会引起百姓愤怒,也就不会发生混乱,宁阳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不会没有了。
“陛下一定要严惩商夏,切不可因小失大,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啊!”
“滚!”新皇厌恶地看了梁兰一眼,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字。
梁兰不敢置信地看着新皇,陛下对商夏简直是无条件的包庇。
他甚至没见商夏一面,也没审问一下,就这样相信商夏?
“臣妾不走!陛下今日若是不给臣妾和宁阳公主一个公道,臣妾就跪死在这儿。”
新皇气笑了,冷哼一声:“不滚是吧?岑非,拖下去大打三十大板。”
“陛下,陛下……”梁兰尖叫起来,庞琅带着禁军上来,三两下就把梁兰拖了下去。
梁兰的惨叫声从御书房门外传进来,新皇扔下手中的毛笔,看向一旁神情镇定,不知在沉思什么的宗云蒙。
“三哥,姐姐出了事儿,朕也没有心情处理其他事情了,朕不方便出宫,三哥去看看姐姐吧。”
“是。”宗云蒙从御书房退了出去,直奔商国公府。
宗云蒙到达商国公府大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抱着宁阳公主出来的萧晔:“宁阳公主怎么样了?”
萧晔斜了宗云蒙一眼,又看了看远处巷子里偷瞟过来的眼神,神色冷冷地道:“托商夏的福,孩子没了。”
“你也以为是夏夏的错?”宗云蒙看着昔日好友,面色阴沉了下来。
“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萧晔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冲着宗云蒙就怒气冲冲地吼道,“宗云蒙,商夏膨胀了!她仗着陛下宠爱,简直越来越胡作非为!”
“夏夏怎么胡作非为了?”宗云蒙冷声道。
他若不是看萧晔抱着身体虚弱的宁阳公主,会直接揪起萧晔的衣领,狠揍一顿。
萧晔黑沉着脸,冷冷道:“若不是她在商国公府门口公然杀人,引起百姓混乱,宁阳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无辜丧命。”
“你吃错药了?”宗云蒙气怒,“照你这么说,若不是宁阳公主非要跑到商国公府来,就更不会出事儿了。”
“是是是,是我们的错,行了吧?”萧晔嘲讽一笑,语气如冰,“作为好朋友,我还是要劝你离商夏远点儿!她根本就不爱你,比起你,商夏更爱自己手中的权势,她如此胡作非为,罔顾法纪,迟早有一天玩火自焚,到时候,你也脱不了身。”
宗云蒙浑身冷气,不再理萧晔。
萧晔也不再多说,冷哼一声,抱着宁阳公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宗云蒙转身往商国公府而去,一抬眸,就见到商夏倚在门口,目光清亮地看着他。
“你也觉得宁阳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我造成的吗?”
宗云蒙摇摇头,走过去抱住商夏,声音温柔地说:“夏夏,跟你无关。”
商夏轻轻推开他,手指摩挲着宗云蒙下巴:“那么,你也觉得我膨胀了?太放肆了?”
宗云蒙轻轻一笑,脸上神色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夏夏处理公事,和膨胀与放肆无关。”
商夏不禁笑了。
“你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做什么都是好的。”
宗云蒙搂住商夏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夏夏本就什么都是好的,就算全天下人都说夏夏不好,我也觉得夏夏好。”
商夏从腰后摸出重新打造的金刚丝网钩索,按开上面的机关按钮,钩索瞬间弹出,勾住了屋顶。
商夏顺着钩索,如同壁虎一般,灵巧地朝着屋顶爬了上去。
宗云蒙则借着轻功飞了上去,两人去到一处清静的屋顶,坐在一片有着树荫遮挡的瓦片上,陷入了一片沉默。
许久,宗云蒙才开口说道:“夏夏,这件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商夏轻轻仰躺在青色的瓦片上,语气又平静又冷漠:“宗云蒙,那些肮脏的,丑恶的,我见得多了,可我没见过连自己亲生女儿也害的……”
“夏夏,你是说?”
宗云蒙顿时明白了什么,跟着商夏在一旁躺下,手肘撑着脑袋看她。
商夏轻轻说道:“根据你师弟所说,宁阳公主在来之前,就已经服用了堕胎药,只是混乱之中,恰好药效发作了。
“如果我告诉宁阳公主,说是她母亲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会怎样想?她会不会说我为了推脱罪责,丧心病狂地编造谎言?”
宗云蒙全明白了,原来是太后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情。
商夏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梁兰胆子再大,也不敢做这等害宁阳公主的事情,除非,她背后有人授意,宫里那位老太后除了不想弄死我之外,恨透了我,她是想借着这件事把我拉下水。”
宗云蒙又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夏夏却要比他直接得多。
“明日朝堂之上,一定会很热闹。”商夏唇边冷笑,眸色深沉,“宗云蒙,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善了。”
不等宗云蒙开口,商夏红唇如焰,冷冷开口:“那就彻底洗牌吧!那些蠢蠢欲动,日后会埋下祸根,会影响我们走九州之路的潜在因素,该处理了。”
宗云蒙看着身旁他最爱的女孩儿,看着她自信、平静、胸有成竹,且倾国倾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俯下身,与商夏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交融,此时此刻,他唯有吻她,吻她,再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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