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种?!”姜陵不可思议地说。
这一词正常人听到都会觉得不对劲,更何况姜陵还知道它所代表的意思。
魔种,全称为魔种文人,顾名思义,乃是背地里已经投靠了邪魔一族的读书人。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与人族无异,甚至同样能够动用人族的诗词力量,但不一样的是,他们的才气是黑色的,仿佛凝聚的不是人的智慧,而是世界上最肮脏邪恶的物质一般。
魔种文人也不承认自己的出身,不仅不祭拜人族众圣,反而祭拜邪魔强者。
这些魔种文人隐藏在天星大陆之中,犹如一条条毒蛇般,时不时地就会露面,给予七国迎头痛击,不胜其烦。
姜陵听说自己可能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怎么可能不胆战心惊。
幸好,司鱼见他神情不定,淡淡地说了句:“放心吧,只是你体内有可能存在魔念罢了,并不代表你必然入魔。”
原来如此……
姜陵的心口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先替他疗伤。”司天游摆了摆手,司鱼看了一眼姜陵,随后勾了勾手,角落的小黑牛顿时懒散地跟着司鱼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姜陵与司天游两人。
随后,便见司天游不急不缓地从衣服中抽出了一本蓝皮书。
“听好了。”
姜陵肌肉一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司天游翻开首页,低沉的声音在草屋中缓缓响起。
“曰:十二经皆有动脉,独取寸口,以决五脏六腑死生吉凶之法,何谓也?”
司天游才刚一开口,姜陵闻言顿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本蓝皮书上。
医术《难经》论脉中的第一段!
姜陵目露震惊之色,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本书名非常的陌生。
但对于它的作者,想必只要是华夏儿女,个个都有所耳闻。
那便是有着“神医”之称的——
扁鹊!
前世,陈淮家里是世代学医的,他爷爷为了让自己继承家业,从小就没少让他看这些晦涩难懂的医书,看完还逐字逐句的给他解释。
只可惜,谁还没有个叛逆的青春呢?
当时的陈淮一门心思铁了心的要读文科,可谓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驴,父母爷奶齐上阵,都没能劝动他。
不过即便如此,姜陵依然记得不少的医学知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问:
“分布在全身的十二经在一定的部位上都有搏动的脉,何以单独切按寸口脉,作为诊断五脏六腑病变轻 重及预后良恶的方法,这是怎么说的呢?”
司天游明明只是在朗读这一本医书的原文,按理说应该会非常无聊才对。
但或许是因为有才气的缘故,姜陵才听不过两三分钟,就已经如痴如醉,彻底忘却其他,眼中只剩下了读书。
司天游见状,哪怕见多识广如他,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惊奇之色。
“只听了两分钟的《难经》,就进入了可遇不可求的‘乐之’?”
《论语·雍也》中,圣人孔子将读书分为三个境界——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其中,以学习为乐趣的“乐之”乃是读书最高的境界,当读书人进入到这个状态的时候,学习的效率事半功倍,可谓是一日千里。
只是这个状态过于玄妙,可遇不可求,所以对于一般人来说,一年能够进入一次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姜陵竟然一下就进入了……
司天游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奇之色,难道我凉州要出一名能与扁鹊、张仲景世家竞逐的医道天才了?
不过这一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
扁鹊、张仲景等医道世家积年累月,底子雄厚,实力惊人,依靠着祖荫,他们先天就立于不败之地。
别说姜陵现在连文位都没有,就算突破到了半圣又如何?
除非是医道亚圣,否则地位顶多也就与这些世家并驾齐驱。
渐渐地,司天游心中也慢慢抛去了杂念。
教学相长,他吟诵这些医书内容,自身也能够稳固相应的知识。
才气源源不断地从他的体内流出,涌入手中的医书当中。
安静的草屋里,一道又一道温和的白光从医书上飞出,如同蝴蝶般欢欣雀跃地扑入姜陵的身体里。
仔细看,伴随着时间的流转,姜陵先前一直紧锁的眉头,此刻竟是隐隐舒展开来。
这便是天星大陆的神奇之处。
一本随处可见的医书,在修习过相应知识的读书人手中,它们就像是法宝一般,能够轻而易举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此时,倘若司天游使用的是自己编纂的医书,那力量将会更加强大,只可惜,人的精力有限,医家只是他的辅修之一。
身为守渊人,他要主攻的,还得是杀伐之力强大的圣道,诸如兵家、法家一类。
两个时辰过去。
当司天游合上书本的时候,床上的姜陵已从“乐之”的状态中脱离,沉沉睡去。
检查了一番姜陵的身体情况后,司天游暗自点头。
在“乐之”的帮助下,姜陵的身体恢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床。
司天游走出房间,刚一出门,便看到了那道站在柳树下,亭亭玉立的身影。
这一幕画面,哪怕是他,也情不自禁地身形一晃。
“吾家有徒初长成啊……”司天游一步迈出,走到司鱼旁边,哈哈笑道。
两人名为师徒,但实则情同父女,因为整个沛县的人都知道,司鱼是司天游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孤儿,无父无母,就连名字都是司天游给她取的。
司鱼没好气地白了这位不着调的老师一眼。
“他怎么样了?”
“性命无忧了。”司天游一摆手,轻笑道:“只不过没想到从路边捡来的一个孩子,居然对医道颇有天赋,似乎才第一次接触医书,就进入了‘乐之’的状态。”
“噢?”司鱼眼睛一亮,语气中竟是难得多了一份激动:“那他有可能治好我的病吗?”
关于这一点,倒是只有司天游知道了。
从小,司鱼的身上就有一种怪病,每当夜深天寒时,她都会感觉到头痛欲裂。
这十几年来,若不是每天晚上都有司天游在旁吟念医书,直到她睡着半个小时后才离去,恐怕她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
正因如此,所以这个病症成为了司鱼心中的死结,她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
“或许吧……”司天游含笑摸了摸司鱼的头,只是这笑容中有多少苦涩,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么多年过去,他身为镇魔渊的守渊人,难道就没请过一些名医前来吗?
可事实上,哪怕是天命境的国手,也折戟在了司鱼的病下,毫无办法。
别说姜陵现在连个读书人都不是,就算是,他难道就能解决国手都不能解决的病症了?
司天游看着司鱼眼中渐渐升起的希冀,心中一叹,终究还是不愿将其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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