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发楞,心念百转,却始终不敢相信。
他回头,又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朱怀,依旧有些发愣。
这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徐辉祖百思不得其解,只以为自己眼花,便朝皇城走去。
兵部坐落在皇城外郭。
兵部衙门已经正常开始运转。
徐辉祖迈步进入兵部衙门,来到兵部侍郎文豫章值庐。
“文叔。”
文豫章是开国功勋的一员,也是徐达的老下属,当初朱元璋的红巾军被困濠州,徐达便派文豫章出兵,解了濠州之围。
历史对文豫章记载的很少,也只有这么一些只言片语。
纵观朱元璋开国二十四名将,唯独对文豫章记录的仅仅只有只言片语。
这很诡异!
文豫章虽然是武将,不过却很特别,是个儒将,他打仗厉害,但更厉害的是擅长绘画书法。
见到徐辉祖,文豫章点头:“嗯,大郎来啦?有啥事么?”
徐辉祖是徐达长子,文豫章便称呼大郎以为亲近。
文豫章今年五十六,保养的还不错,没有武将黝黑的皮肤,反而有些儒雅的样子。
他端正的坐在太师椅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兵部奏陈,等徐辉祖来后,才放下手里工作。
徐辉祖先问了一句题外话,道:“文叔,你说咱皇帝有没有可能出宫?”
文豫章愣了愣,笑着道:“为啥这么问?”
徐辉祖道:“我方才好像在皇城外,看到圣上了。”
文豫章嗯了一声,道:“我听赵尚书说过,皇上确实会出宫走动走动,你若真看到了,这也不足为奇。”
嘶!
徐辉祖刚才这随口一问,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回答。
莫非,刚才自己没看错,那背影就是皇帝?
可是皇城外的那个人,又怎么回事?
他们认识?
徐辉祖眼神有些复杂,这不可能呀!讲不通!
皇帝怎么会认识那个姓朱的?
话说回来,那人无缘无故来皇城又做什么?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文豫章狐疑的问道。
徐辉祖摇摇头,将满腹疑窦压在心底,道:“没什么,小侄就这么一问。”
“今天来找文叔,是想问问文叔,可有开书院办私学的想法?”
文豫章疑惑的道:“哦?怎么突然想这事儿?”
徐辉祖道:“现在富贵了,总要为大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文豫章点头:“想法很好,老夫支持的。”
徐辉祖笑着道:“那成,届时可能需要投点钱进来,文叔您放心,小侄绝不会让您老吃亏……”
文豫章压了压手道:“你这孩子说啥话呢?我们文家是徐大哥亲手提拔上来的,我们虽不是亲人,但感情一点不淡,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
徐辉祖点头,道:“文叔都这么说了,那小侄便不客套了。”
顿了顿,徐辉祖面色有些严肃:“既然文叔说我们是一家人,那小侄该有的话,还是要提醒,文叔您老来得子,家里又是独苗,文老弟你要管着些,私下里不要做太多出格的事….”
“当年胡惟庸和李善长,那般权势滔天都能被皇上论罪,咱们在皇上眼中,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提到文豫章的儿子,他矍铄的眼神陡然变了变,随后又恢复一抹清明,点头:“嗯,老夫晓得了。”
徐辉祖道:“文叔,这话儿,您往心里去,事情很严重,不要触怒皇上,这是要死人的,尤其现在储君未明朗,咱们都低调点。”
文豫章揉了揉算账的脑袋,道:“老夫记在心里了。”
“好!”徐辉祖拱拱手,“小侄先走了。”
望着徐辉祖离去的背影,文豫章眼睑渐渐低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悔恨。
家里这独子,正是少年血性的时候,什么都好,就是过不了‘淫’这一关。
应天城,不少黄花闺女,都被他……哎!
文豫章叹口气,想到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他的眼神更加复杂。
自己身形不正,便只能放任自家儿子胡来,一切事,他这个做父亲的,都默默给自家儿子摆平了。
要是不然,哪一桩事,不是砍头的大事!
这小子,今年上元夜,一定要收敛了!
上元节,不少女子会出门在秦淮河放花灯祈愿,他真怕自家儿子捅出大篓子来!
……
雨夜入眠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朱雄英草草吃了晚饭,便来到书房。
掐日子算,解缙应该快抵达交趾了。
今年不仅要将目光放在交趾,大明宝船出海也是一件大事。
也不知道郑和在宫内混的怎么样了。
一旦宁波卫的大明宝船建造完毕,大明下西洋的事也该要被敲定。
不过如此一来,就未必能争取到郑和主动下海。
需要自己推波助澜!
朱雄英想了想,最终思考片刻…
试航!
他脑海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事。
等开春之后,推动试航计划,先让一批文官在近海试航!
如果师尊说的不错的话,文官们适应不了大海的生存条件,最终会放弃。
那个时候,郑和才会有机会!
滴滴答答的春雨,让朱雄英在思绪中陷入梦想。
昨夜十分雨,今早三分晴。
正月初十这天,阳光明媚。
万物复述,清腥的空气拍面而来,秦淮河周围的野花绿菜也已经缓缓盛开。
朱雄英突然有了一些想法,跑完晨跑,吃了早餐,回去之后,便换着干练的服装出门。
朱雄英让人买了许多东西。
接着,朱雄英便开始鼓捣,将鸡蛋打碎,搅拌,接着放入牛乳、蜂蜜、油、面粉,将这些统统搅拌均匀,瞬间,这像极了某种不可描述液体便足足有了一锅。
当然,其中最紧要的,是鲜酵母。
此时还是明朝,却没有馒头,只有蒸饼。
蒸饼和馒头之间,其实是没有太多的分别的,都是拿揉好面,放到蒸笼里去蒸煮罢了,可馒头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鲜酵母的出现。
师尊教过他这东西的做法,而且说是庆祝生辰用的,非常合适。
朱雄英便给学了来。
这鲜酵母的制作方法很简单,不过是用红薯发酵罢了,培养出了酵母,有了这东西,添加进了面粉之中,便可使这混合了鸡蛋、蜂蜜,牛的不可描述挤出物在蒸煮的过程中膨胀起来,造成蓬松感。
一切的原材料都准备好了,刚好明天和后天能发酵出鲜酵母。
没错,朱雄英在做大明版的生日蛋糕。
至于老爷子会不会喜欢吃,朱雄英也不管那么多了,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一遍。
况且这也不麻烦。
做完这一切,已到深夜,朱雄英洗漱一番,便去睡了。
夜风冷冷,皇城鸿胪寺的灯火却还璀璨。
宁王很忙。
刚从朱棣那里出来,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虽然燕王叫自己来是为了商量给父皇寿辰送礼的事,但朱棣的只言片语,都是在拉拢宁王。
还有三天,等正月十五过完,藩王也要各自回到藩地,此后在想见面,难如登天。
朱棣在抓住最后的机会,名正言顺的邀请宁王赴宴。
宁王正在蹙眉深思,才走没几步,便又一次被秦晋二王给拉到了鸿胪寺另一处侧院。“十七弟,刚从四弟哪儿出来?”
秦王意味深长的开口。
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菜肴,此时已是深夜,看来秦晋二王也是有备而来。
晋王搂着宁王的肩膀,热情的让其落座。
宁王苦笑点头:“回二哥的话,小弟是刚从四哥哪儿出来。”
秦王朱椟点点头:“哦,来十七,吃酒,咱兄弟难得见一面,不要客气。”
宁王有心推脱,可如果太过于拒绝,又显得不给二哥面子,毕竟刚才在四哥那边也吃了些酒。
于是便硬着头皮喝了一盅。
“十七弟,大后天是父王大寿,咱兄弟们来都为了这一天。”
“你打算送啥?咱兄弟们都通个气,别谁送的太贵重,到时显得尴尬。”
宁王知道,秦晋二王不会简单问这事,便随口敷衍说送些珠宝夜明珠诸如此类。
秦王点点头,噢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的道:“十七,开年之后,你也要远离中枢,去大宁就藩了。”
“大宁那一代,是咱大明边塞第一道防线,父皇将如此要塞交给你,你可要守好咯!”
宁王看着一脸说教关怀的秦王,赶忙道:“谢谢二哥教会,小弟谨记于心。”
秦王给晋王使个眼神。
晋王便笑着道:“十七,你母亲是侧妃,当初我记得不受宠吧?”
“后来因为太子爷在咱爹面前说了几句,你母妃才被宠佞,这么说,其实你和太子爷也是有缘的。”
宁王嗯道:“没有大哥,就没有现在的我。”
晋王接着道:“三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和大哥的长子一起玩来着,是吗?”
宁王大抵知道他两意图,便道:“二哥三哥,有话直说罢,小弟不是是非不分的。”
秦王唔了一声,试探着问道:“那十七,你应该知道梅园的朱怀是你儿时‘好友’这事儿了吧?”
宁王左右看看,面色有些谨慎。
秦王哈哈大笑道:“你二哥就藩陕西,为咱大明将陕西运营的铁板一块,二哥也不是吃素的,没人能在这里监听你二哥!放心说!毋需顾及那么多!”
宁王释然,想了想,面色有些严肃道:“不瞒二哥三哥,其实我知道了,那人他是朱雄焕。”
“这几个月没见,朱雄英大变样了,基本咱们都认不出来了,他变得更强壮,也更有心机,距离那个位置也更近。”
秦晋二王脸色,微微变了变。
即便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了,可现在陡然听到老十七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微微一颤。
宁王继续道:“我在梅园不偏不倚,并不是说我不帮着朱雄焕,而是为了顾全自己。”
“大宁都司距北平太近了,我不能不顾及自身安稳,无论如何,二哥三哥你们且放心便是,咱们……是一条船的人!”
秦晋二王哈哈大笑,而后,厉声喝道:“朱权!你记得今的这番话!若来日你若有异心,莫怪二哥三哥翻脸,你我兄弟都受太子爷恩惠,不要做了猪狗不如愧对太子爷的事!”
“他是太子爷的血脉,不妨告诉你,我们和大哥一母同袍,他是我们亲侄子,我们是他亲叔叔,做叔叔的,即便拼了老命,也是要拱卫咱的至亲。”
“说句不好听的,你母亲是侧妃,但你母亲也是受到太子爷的恩惠,咱们这层关系,和旁人不同。”
“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二哥和三哥对你这番倾心,来日若做了牲口,我二人必将亲手挥刀斩断兄弟情谊!”
宁王忍不住一颤,微微抬头看了两位哥哥一眼。
这两人寻日在藩地暴虐,可事实真是如此么?或者说,他们真是这么铁废物么?
咱爹的这些儿子,可是每个都具备枭雄之姿,若是不然,咱爹怎敢放心将重塞交给他们?
陕西和太原,历来都是关中军家重地,秦晋二王能在重重北元大军冲击下,拱卫两塞稳固,怎可能没几两本事?
宁王凝重的道:“二哥三哥,你们多虑了,小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小弟虚与委蛇,也是为了自己安危,但定是不会助纣为虐。”
“屁!”秦王道,“有你二哥、三哥在,你大宁这么容易出事?咱两地出兵大宁,前方都是一片平原,轻骑之下,半天将至,谁敢动你?我兄弟能答应?莫要这么怕,你小子,怕个屌?咱今天就你亲哥,咱们给你撑着腰呐!”
听到两位藩王如此倾心,朱权彻底放下心了,刚才朱棣对自己的一些话语,现在他也完全不用理会了。
宁王心下感动的同时,又有点羡慕。
他朱雄英……有这么多贵人相助,上一次死了是暗面之人所做,如今在死一次,不太可能了!
因为老爷子,还有他们,防备力量做到极致!
而燕王….
燕王不动则已,要真起了心思,恐怕下场会很惨!
晋王搓搓手,有些激动的问宁王:“咱们既是亲兄弟,快和咱说说,小大爷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咱兄弟老好奇了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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