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被佣人拦在老宅门口,不允许我踏出一步时,我明白了。
昨晚,果真只是通知。
我知道这是傅祁川的想法,与佣人无关,只耐着性子问:“傅祁川呢?”
“少爷天不见亮就出去了。”
“程叔回来了没?”
“还没有,程叔在处理老爷子的身后事。”
“……”
我淡淡地开口:“那如果,我现在一定要出去呢?”
“少夫人,您出不去的。”
佣人指了指落地玻璃窗外,站着的几个黑衣保镖。
我不由怔愣。
这三年,傅祁川的虚伪还真是不改初心。
明明告诉我只用在这里呆一晚,现在却连大门都不让我迈出去了。
我有一个瞬间甚至在想,他可能压根不是当初那个会好心送我去校医院,小心顾及着我的自尊心,想方设法请我吃饭的少年。
八年时间,竟然足够让人变得这么面目全非吗。
一早上,手机一连进了好多条微信消息,几乎都是知道爷爷逝世了,来安慰的。
江莱、陆时晏,两人形成最大反差。
江莱一连发了好多条,陆时晏只有简单一句:【南枝,节哀顺变,保重自己的身体。】
可在关心上,却一时让我分不出轻与重。
除了江莱,只有陆时晏让我要照顾自己的身体,更多人是想借着这个事,拉近一下与傅家的关系。
我暂时只回了他们两个人的消息,便给傅祁川打去电话。
却不是他本人接的。
秦泽恭敬道:“少夫人,国外分公司出了事,总裁正在开紧急会议,等他结束我立马告诉他。”
“算了。”
我闭了闭眼睛,“就这样吧。”
爷爷去世,集团必定会动荡。
傅祁川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顾不上我。
我拨打了另一个电话,“喂,江城警察局吗,我被人非法拘禁了。”
……
警察赶来的时候,傅祁川的车也在同时抵达了。
他脸色黑沉的下车,三言两语打发了警察。
旋即,阔步走到我的面前,一夜未睡的双眼猩红,压迫感却更强,“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没有犹豫地点头,“对。”
我不想在陷在这段随时会破裂的婚姻里了。
也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为别人待机。
他薄凉的双唇扯出一抹冷笑,“那我偏不呢?”
“有意义吗,”
我只觉得疲惫不堪,“你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我不在乎!”
他突然拔高声音,浑身透着股偏执与暴戾,“只要傅家的少夫人是你,爷爷能走得安心就行!”
我被他吓得往后一退,“傅祁川……”
听见我嗓音里的颤抖,他眼神中似有了片刻清明,大手落在我的头顶,温声道:“南枝,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你相信我。”
“我昨晚就说过了,不可能。”
我崩溃地看着他,提出一个最不可能的要求,“傅祁川,你能和傅衿安断了吗,要是你能做到再也不见她,我会考虑一下。”
他一定做不到。
未料,他一口应下,“好。”
“……”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好像疯魔了一样。
可能是爷爷去世,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等缓过来也就好了。
他怕我又打电话报警,索性连公司都不去了,就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我被他守得如坐针毡,坐在院子里发了一下午呆。
……
次日,是爷爷的葬礼,气氛压抑又萧瑟。
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寒意直往人心口里钻。
而我也得以出了傅家老宅,跟在傅祁川的身侧,被他牵着,如提线木偶一样接待来祭奠的宾客。
他这两天脾气很差,与其说是变了,更像是露出了本性。
根本由不得我反抗。
我昨晚再次和他说,爷爷临终前并没有要求我们不离婚,只是不允许傅衿安嫁进傅家。
他不信。
说我骗他。
而我也很累,没心思与他争辩。
葬礼开始时,我穿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静静地站在一旁,听人述说着爷爷的生平。
整整八十年的岁月,最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总结。
两天前还在冲我笑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
“爷爷!”
傅衿安陡然出现,一脸泪痕地跪到墓碑前,“爷爷……您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没等傅祁川有任何动作,我偏头交代,“程叔,把她弄走。”
爷爷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她了。
傅衿安听见,从地上爬起来就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你决定吧。”
我把事情丢给傅祁川,就往江莱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闻言,傅衿安顿时收了脾气,抱住傅祁川的手臂,“阿川,我今天一出院就赶紧过来了,冷死我啦!”
“你肚子不疼了?”
傅祁川冷冷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得像深潭,沁着寒意。
“不,不疼了啊……”
傅衿安面色一滞,旋即,又嘟囔抱怨,“我特意来参加爷爷葬礼的,你这个前妻怎么回事,开口就让我走。”
傅祁川嗓音冰凉,“她是傅家少夫人,有权利决定关于傅家的任何事。”
“你,你们不是已经在申请离婚了……”
“程叔。”
傅祁川给了程叔一个眼神,程叔当即吩咐两个保镖上来,要把傅衿安弄走。
我公公顿时急了,一下冲出来,“你们夫妻俩干什么!我还活着,你们就欺负上安安了?”
“爸!”
傅衿安挣扎出来,扑到我公公的身上,哭得梨花带雨,似受了太大的委屈。
我抿唇,没有作声,只是愈发想念爷爷。
如果有爷爷在,傅衿安也好,我公公也好,都不敢闹成这样。
也觉得对不起爷爷。
他老人家生前对我那么爱护,可我却连给他一个干净、清静的葬礼,都做不到。
傅祁川目光森冷,“那你就跟她一起走。”
“你说什么?”
我公公和傅衿安都是一脸呆愕。
傅祁川理了理刚才被傅衿安弄乱的袖口,眼角眉梢皆是冷漠,“我说,你们一起滚,别扰了爷爷的清静!”
“我不走,”
傅衿安仗着傅祁川平日对她的纵容,在这种场合也耍起了小性子,伸手指向我,“她马上就不是傅家的人了,要走也是她走!”
傅祁川眸光深邃,掷地有声,“她一辈子,都会是我傅祁川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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