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延是抽了半包烟,给言墨尘打的电话。
言墨尘那边,电话接的倒是很快。
声音更是没什么波澜:“顾总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言墨尘,你爱沈落,对吗?”顾轻延握着手机,靠在医院走廊的消防栓上,望着窗外。
窗外鹅毛飘雪,一片又一片的,被寒风裹挟着。
拍打再顾轻延的侧脸上,雪花落在他黑色的西装肩头。
嗓子沙哑的不像话,可能是烟抽多了的缘故。
他的问题,言墨尘没直面回答。
而是敷衍了事:“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那我希望你是真的爱她,才想得到她。而不是为了跟我争。”顾轻延喃喃道。
言墨尘再电话那头愣了下:“你想说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你说服刘老出山救人,只要我让出沈落,你就帮忙?”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愿意把她让出来。我和她的离婚冷静期已经到了,不出意外,我们很快就要离婚。等会我会发一份沈落的喜好,到你手机上。”
“不用。”
“这是我的诚意。以后对她好点。别让她再流泪了。”
“刘老那边我可以说服,但配型的肝脏我一直找不到。”
“这个我可以想办法。你只管说服刘老,让他赶紧来面诊。沈落已经拖不下去了。”
“顾轻延,沈落的肝脏全部损坏了,你要把你的肝脏捐给她?”言墨尘似乎猜到了什么:“摘除整颗肝脏,你可能会没命的。看来你也没那么讨厌她,既然愿意连命都给她,为什么当初不对她好点呢?”
言墨尘的问题,炮火连天。
一个接着一个,顾轻延哑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他和沈落之间的恩怨,对错,太过复杂。
又岂止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顾轻延呼了口气,寒风吹得更大:“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要知道,我会盯着你,你敢欺负她,始乱终弃,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
“沈落虽然是二婚,但你该给的,还是得给。聘礼,婚礼,别人有的,她也得有。还有你爸那边,老严总你也想办法说服,我不想看到我的女人,进了言家,还被你家人针对。”
“你不要以为她现在是孤儿,沈家没了,你就能欺负她了。沈落背后不是一她一个人,她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她背后还有我顾轻延。我会给她准备嫁妆,亲手送她出嫁,把她光明正大地交到你手里。所以你们不用偷偷摸摸的。”
顾轻延艰难的开口。
言墨尘冷笑:“顾轻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现在说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刘老那边,我会尽快联系。你等我电话。”
通完电话。
顾轻延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抽走了。
鹅毛大雪,下得越发的大。
今年的雪,总是比往年来得要快,都已经春天了,百花齐放的季节,可一点春意盎然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想,有了言墨尘的帮忙,沈落就有救了。
这场暴风雪,也是时候停下来了。
顾轻延被风吹得,不住地咳嗽。
他手指蜷缩成拳头,堵着薄唇。
刘特助上前,把手里的黑色大衣,披到顾轻延的肩头:“顾总,您别担心,夫人会好起来的,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吗。
或许吧。
但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婚姻,不会再好起来了。
再刘特助的唠叨下,顾轻延草草的吃了几口饭。
就再病房旁边,搬来一把椅子,坐着守着沈落了。
沈落口鼻戴着呼吸机,一堆仪器哔哔哔地响,运作着。
顾轻延抱着胳膊,单手用手掌撑着下巴。
以后估计没机会这样看着她了。
看一次,少一次了。
她好起来了,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即便是没有好起来,她醒过来,也是跟他针锋相对的状态。
真是可笑,又可悲。
曾经的恩爱夫妻,会走到现在。
他竟然会贪恋,她晕过去的安静。
顾轻延抿着唇。
病床上的沈落,面颊瘦削,毫无血色。
比昨天,更惨白了一些。
平心而论,他舍不得把沈落让出去。
可感情的事情,好像真的不是他一个人努力,就能有用的。
女人的心不在了,他怎么从中作梗都没用。
顾轻延有点怀念,沈天华没死的日子了。
那时候她虽然也不情不愿的跟他待一块,同床共枕,再沈氏集团做清洁工。
可她大体上还是听话的,顺着他的。
如果沈天华不死,他们不会变成现在。
可他再不甘愿,再不舍得,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再他面前吧。
沈落就如一朵花。
与其在他怀里枯萎,凋谢。
不如让她去言墨尘那绽放。
哪怕她的绽放,以后都和他无关了。
没事的,他的肝脏会在她的身体里,和她的血肉相融一体。
陪着她开心,陪着她微笑。
这就够了。
顾轻延这么想,压抑的内心,纾解了不少。
沈落此时睁开了眼。
她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本以为再阎王殿了,可环绕了一圈,发现在病房,又看到顾轻延坐在她旁边。
她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顾轻延被她的小动作,给伤到了,仿佛心脏被狠狠地划了一道,疼得血肉模糊。
沈落突然抬起手,想去抓口鼻上的呼吸机。
顾轻延急了,忙起身,一把按住她的手背。
她的手很冷,很冷。
温度太低了。
凉的超出顾轻延的想象。
他抓住她的手掌,把他手掌死死地抓在手心:“刚抢救过来,你还要折腾?不累吗?”
沈落开口,声音很小,很小。
像是在说着什么。
她的手也再他手心反抗,想甩掉他的手。
他握的更紧了,把耳朵凑到她呼吸机旁边,听到她费力的开口:“离……离婚……”
这两个字,如一把铁锤。
猛地砸再他的那颗沉甸甸的,爱她的心脏上,心脏像是被砸的稀烂,分崩离析。
他垂着的眼眸,骤然缩紧,呵,离婚。
刚抢救回来,就又要离婚了。
连休息一下,都不愿意了。
顾轻延的身体慢慢站直,眼眸通红,像是受伤的野兽,颓败的凝视着她。
沈落也看着他的,两人的视线,在静谧的病房碰撞了。
只是,她的眼神带着冷漠,奚落,和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