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酒酒是被饿醒的。
这里不比许家和沈家,没有保姆阿姨,更没有随时准备开火的小厨房。
环境恶劣,甚至连水质都有些差。
没有谁会想到要给一个人质准备早餐。
灰色泛旧的窗帘被漏风的窗吹起点涟漪,刺眼的光洒进来,这里没有大豪宅中的恒温装置,燥热翻涌,房间角落里放着个陈旧破败的老式电风扇。
人质同学打了个哈欠,闷闷地捂着饿扁的肚子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起身把昨天晒上去的衣服收起来。
开窗时,她瞧见玻璃窗上有几抹擦不掉的殷红,便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那个女人。
按照位置来说,老妇人的房间就在她左上方不远处。
想来那人被吊死时,血跟着溅到了她的窗上。
她面无表情地想。
好可怜。
房间里只有酒店配备的一次性牙刷,不知是从哪里薅来的。
林酒酒随便洗漱了下,揉着眼睛走出去。
门口的黑衣人腾得伸手将人拦回去:“许小姐,您不能离开这里。”
“我好饿。”
她打了个哈欠撅起嘴,“而且房间里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我很无聊。”
黑衣人本来想问问她是不是把人质这个身份想得太美好了,看着她乖顺的小脸还是没问出口,只是重复道:“您不能离开,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去拿我们的早餐来给你。”
“好~”
林酒酒点点脑袋问,“你们的早餐是什么?”
“面包和水,还有压缩饼干。”
林酒酒:“我选自热火锅。”
黑衣人震惊:“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自热火锅的。”
“猜的。”
半小时后,她如愿吃上了热腾腾的自热火锅。
顺道指挥某黑衣人帮她把电风扇擦了一遍,放在桌边嘎吱嘎吱地吹起来。
虽然不顶什么用,但至少让室内多了点生气。
吃到一半,门砰得被踹开。
林酒酒大概已经习惯绑架犯进屋不用敲门这个设定,下意识地藏了藏自热火锅警惕看向顾温禾问:“干,干嘛?”
“......”
顾温禾原本是急匆匆地来。
瞧见她这副做贼似的吝啬鬼模样,冷漠刻薄的模样里带了点无语:“林酒酒,于情于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能抢你自热火锅不成?”
林酒酒回过神来也觉得这个举动不太妥当。
但现在是在西疆,她又是人质,物资匮乏,说不定有上顿就没下顿。
本着讨好绑架犯的心态,她夹起块土豆片问:“你吃吗?”
顾温禾是个暴躁但却自视清高的人。
终于没忍住骂了句傻逼,然后朝身后的黑衣人招招手,又顿了片刻道:“等她吃完把她带走。”
黑衣人:“......”
刚刚不还急得很吗。
于是一行人默默地站在房间门口,紧盯着里头的林酒酒吹了吹宽粉放进嘴里,又被烫得吐出来。
吹了吹藕片,在嘴里无声地唱了个十重奏。
半小时后,顾温禾总算看出这小王八蛋是在拖延时间,冷笑道:“别他妈吃了,带走。”
“哎哎哎!”
林酒酒被迫从桌子前拖走,依依不舍地叮嘱门口的黑衣人,“你别给我丢了,我待会儿回来还得吃。”
顾温禾快步跟在后面,不解道:“许家人是短着你吃了?还是沈唤折磨你?”
林酒酒摆烂地被人押着朝前走,嘟嘟囔囔道:“我怕你不给我饭吃。”
顾温禾:“......”
他心中记挂着别的事情,决定不跟这丫头扯家长里短的。
一块黑布罩住林酒酒的脑袋,她只觉好像坐上了辆大卡车。
耳边是轰鸣声和徐闻诉的声音:“你确定你的那个......小情人真的来救她了?”
“嗯。”
顾温禾嗓音隐隐压抑着些许激动和紧张,“我让她在今明天到徐市,等她回来,我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又道:“刚刚我的人说,她已经到了。”
徐闻诉思虑良多,冷声问:“她是一个人来的吧?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没有,”顾温禾嗤了声,慢悠悠道,“她没这么大本事,也没这么大胆子,放心吧。”
“别掉以轻心。”
徐闻诉拉开窗看向远处,清秀的面容下浮动着可怖的野心。
他不紧不慢道,“你要的只是一个女人,我跟你可不一样。”
他在西疆受了这么多的苦,在那个疯子手底下活了这么多年。
他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沈唤必须比他惨十倍百倍,否则他这一生活得太不甘心。
车内陷入沉默,只剩嘎吱嘎吱的车轮声。
脆生生的嗓音突兀响起:“可是你也挺有钱的呀,干嘛非得找他报仇?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不行吗?”
这声音太过天真无邪。
让徐闻诉竟恍惚几分。
片刻后他有些痴狂地笑出声,扯开林酒酒的面罩死死盯住她莹亮纯澈的双眸:“你会不会有点太蠢了?不是谁都能好好活着的。”
他经历过那样恐怖的折磨。
西疆是什么样的地方啊,充满着罪恶和金钱。
他从小就像条狗一样被那疯子养着,听对方一遍一遍地骂沈唤,然后把对沈唤的恨发泄在他身上。
拍着他的脸硬生生拔掉他的牙边折磨他边告诉他,如果不是沈唤,他也不会出生在这样的地方。
他本该过着跟沈唤一样纸醉金迷的生活。
是沈唤把那疯子赶出来,那疯子才会生下他。
还给了他一个比疯子还疯子的母亲。
林酒酒像是被他吓到。
她轻轻地,微不可见地歪歪头,说:“你真奇怪。”
看来疯子和疯子之间也不能心意相通。
她想装得像个正常人。
对方却不愿意。
她决定不再跟徐闻诉说话,转过头去问顾温禾:“你会伤害陈染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顾温禾将她的黑色面罩戴回去,顺道伸手隔着面罩拍了下她的头,声音戏谑,“如果她回来,你可是大功臣哦。”
林酒酒:“......”
大功臣?
她确实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