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丢了。”
林酒酒平静地说着,手却伸入口袋中,将那颗雨滴状的吊坠拿出来在眼前晃了晃。
徐闻诉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强忍着疼痛飞扑起来去抢,怒吼道:“你别发疯!有什么事待会儿再好好说!”
却见小姑娘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笑眯眯地将雨滴吊坠扔出窗外,形成一个精致的抛物线。
徐闻诉抓了个空,绝望地扑倒在地,身上伤势更重,眼底灰寂,看向林酒酒:“我不明白。”
“你有这么多人爱,有这么好的家庭和生活,我都不想死,你为什么想死?”
“你的父亲有把你当作狗来训吗?有强迫你去杀/人吗?你这么漂亮,这么有钱,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理解你......”
“你当然不理解我啦。”
她并不介意他的冒犯。
大概是死亡倒计时,她也有了些许的分享欲,眼神中带着点久远的回忆,软乎乎地开口,“因为我呀,也有一个把我当成狗的祖母哦。”
她从上学开始,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
他们似乎更愚笨,却也更活泼,总用痴傻的眼神去看老师,问这个问那个。
即便是简单到不行的题目,他们也都要学好久好久才能记在心里。
起初她是对此感到厌倦的,总是想如果祖母在的话,应该会用鞭子打他们,或者是把他们吊在窗口一整夜,来惩罚他们的低俗。
她习惯于一个人呆在安静的角落,看这些孩子问一些蠢笨无聊的问题。
后来她发现,这样天真愚笨的样子似乎更惹人喜爱。
反倒是她,老师们总喜欢带她去见医生,或者联系她那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父母。
背着她偷偷说,你的孩子好像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她不喜欢这样。
于是她也开始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小孩,假装看不懂题目,假装生活不能自理。
却又乖巧地仰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人。
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小孩,于是谁都想摸摸她的头,轻声细语哄着她。
即便她犯了祖母不可能饶恕的错误,也仍会毫不介意地笑笑然后安慰她。
她从那时起,获得了来自周遭前所未有的关注与爱怜。
虽然这些关注里仍没有她繁忙的父母。
她享受这样的关注,走到哪里都被高高捧着,于是便习惯于伪装得愚蠢而天真,偶尔透露出一点自己非同反响的地方,就引起无数惊讶与追捧。
然而这些关注总是虚假的。
没人真的想靠近她。
她对此感到厌烦,并且决心要去死时,便突兀地穿越进了这本莫名其妙的弱智小说里。
弱智男主和弱智剧情使她觉得恶心。
好在沈唤是个变数。
他充满神秘,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病态气息令她上瘾着迷。
让她有了接着玩一玩的冲动和兴趣。
可幼时见面的医生说的话好像也没错,她似乎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至少在许多瞬间,她仍会被梦里的祖母折磨。
不论为了谁,她并不太想活着。
比如说现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一起流逝的还有他们的生命。
林酒酒百无聊赖地去捡地上的枪,递给奄奄一息马上就要失血过多的徐闻诉,歪歪脑袋道:“好慢啊,要不然你朝我开一枪,然后逃跑试试看?”
她从他的口袋里搜出手机,说:“还有两分钟多呢,你滚下去还来得及。”
徐闻诉已经彻底不想跟这个疯子对话了。
他有力无气地看她,心中的期望被砸了个稀巴烂。
他原本放走了自己的“看门狗”,只要林酒酒说愿意,等他报复完沈唤,他就在西疆建一套房子,把母亲接过去一起好好生活。
这是他这辈子所期望的,属于正常人的生活。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林酒酒会打破他的梦。
他强撑起身子,别过头去,余光却看见林酒酒将枪对准自己的额头。
小姑娘撅起嘴,不高兴说:“你不肯对我动手?那我自己来?你记得要逃跑哦,背上你的妈妈。”
她还记得三楼房间里躺着的老妇人。
“她也不会走的。”徐闻诉咧嘴笑了下,总算回过头看林酒酒,“她早就不想活了,医生也说她活不过一个星期,她跟你疯得差不多了,你这算帮了她一个大忙。”
“好吧。”
林酒酒扣动扳机,黑黢黢的洞口对着自己的眉心,“那我自己去死哦,你记得跑......”
“酒酒!!!你在干嘛!!!”
陈染尖锐的嗓音从楼梯口响起,带着穿透性的惊恐撕裂耳膜。
吓得林酒酒手指一颤,下意识转头看去,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翻涌着危险气息的眼眸。
手中枪械几乎是一瞬间被夺走,男人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嗓音压着无尽怒气与冷漠:“林酒酒,你他妈找死?”
“我......你,你怎么来了?”
她手腕被攥得生疼,心底颤抖,“这里要爆炸了。”
“你他妈也知道要爆炸了?”沈唤死死盯着她,大概气极反笑,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按在怀里往楼下跑。
林酒酒被颠得一颤一颤的,无尽的怒气将她碾压成小小一团。
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涌上来。
她在他怀中有点不解。
不就是去死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年多以前,她就不想活了。
她被一路从三楼抱下来,可怜兮兮地蜷缩着,被颠得有些想吐。
这会儿已经很晚很晚了,外头只有几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远处是越野车。
看起来不止有她和陈染的人,大多是沈唤的人。
沈唤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她了,这奇怪。
她不合时宜地想着,看到远处跑来个人:“陈小姐,我们捡到了控制器,炸弹已经延时了,可以进行拆卸。”
陈染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唤脚步堪堪顿住,嗓音如寒霜带雪:“从哪里找到的?”
手下无端打了个哆嗦:“在,在外面找到的,好像是从楼上窗户里扔出来的,刚好被我们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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