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慕莞齐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下不禁有些恍惚。
有些心结,到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彻底疏散的。
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忽然,一阵冷风入堂,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后微微抬头,望向屋里空空荡荡的暖炉,神色间有些疑惑。
芳如也意识到不对,当即转过头,对外头的侍女斥道:“大冷天的,怎么连碳火也不点上?是存心想冻坏夫人吗!”
侍女战战兢兢的声音隔着门帘传进来:
“屋里的碳火都被禾夫人要走了,禾夫人说她怕冷,受不得冻。”
....
慕莞齐险些被气笑了。
她和云禾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以前总瞧着她聪颖伶俐,没想到竟也有这般多的心眼。
“罢了。”
她瞧着外面漆黑的天色:“今天太晚了,先去库房拿些碳火来续上。至于云禾之事,等明早再论吧。”
芳如领了命下去。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她又回来了。
“夫人!”芳如的声音隐隐带了几分哭腔:“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怎么了?”慕莞齐蹙了蹙眉,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看守库房的小唐说金丝碳全部用完了,只给了我一篓子黑碳。夫人您也是知道的,那黑炭一烧起来满屋子的烟,素来都是给下人用的,小唐竟敢这般怠慢夫人.....”
听着芳如的控诉,慕莞齐有些疑惑:“金丝碳全部用完了?”
“哪里就全部用完了!”
芳如语气更悲,脸上更是义愤填膺:“库房的角落里明晃晃就摆着一篓子金丝碳呢!可小唐非说那是待会儿要送去给庆公子用的,不能给夫人!”
说起庆儿,慕莞齐的眼眸微不可闻的暗了几分。
也难怪小唐那般见风使舵,毕竟一个是无权无势的原配夫人,一个是有宠有子的新夫人,
府里人人都势利。
想到此处,慕莞齐的眼神一寸一寸变得冷峻。
今夜的碳火之争,便是往后府里的风向标。
“夫人,库房不给碳火,咱们今晚怎么办啊?”
芳如满是担忧的声音传来,这才拉回了慕莞齐的思绪。
她冷冷一笑:“天寒地冻,取暖的碳火却被人拿走了。如今自然得去把碳火要回来。”
说着,当即便起身往往外走去,眼中是化不开的凌厉。
芳如眼睛一亮,连忙跟上:“是!夫人!”“外面这是怎么了?”
陆渝和云禾正要睡下,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吵吵嚷嚷声,不禁有些疑惑。
侍女进来禀报:“夫人正带着一大群下人往府门口走去,声势浩大的,奴婢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陆渝只得起身。
“阿禾,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云禾忧心忡忡:“姐姐莫不是因为将军今晚又没去她那里,这才心生怨怼?”
“若真是如此,不如我与你一同前去,也好劝劝姐姐。”
陆渝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她对自己心生怨怼?
笑话,他是将军主子,想去哪里还要经过她同意?
他的脸色沉了沉,虽说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就已然先入为主对慕莞齐有了些不满。
“那就一同去吧。”他答应道。
两人急匆匆赶去,果然见将军府的大门敞开着,正中央搁了个元宝圆凳。
慕莞齐此刻正悠哉悠哉坐在那凳子上,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陆渝忍着气上前,问:“莞齐,这么晚不睡,坐在这冷风口作甚?”
“哦。”慕莞齐点了点头,示意侍女把凳子往旁边搬一搬:
“侯爷言之有理,刚刚那位置确实有点冷。”
......
陆渝头上青筋直冒:“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大半夜跑到府门口着,你....”是不是有病。
云禾从人群中越出,急急上前:“夜里这般冷,姐姐本来体寒,千万别再受冻.....”
云禾一顿,似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语气歉然:“都怪妹妹不好,妹妹一定好好劝将军,让他以后多多来看姐姐。”
.....
“那我还真是谢谢妹妹好意。”
慕莞齐看了眼前虚情假意的二人一眼,目光洞若观火般清明,直把这两人看得都不自在起来。
她这才悠悠开口:“我适才遣小厮去府外买些物什,因怕他买不成,这才特意在府门口等候。”
“大晚上的天寒地冻,有什么东西不能明天再买?”陆渝疑惑中夹杂着一丝烦躁。
这厢,云禾却是有点明白过来了。
果然,慕莞齐似笑非笑望了云禾一眼:“将军也知道今夜天寒地冻,可我屋里却没了碳火,若不派人去府外买一些,岂非要活活冻上一晚上?”
陆渝一愣:“你屋里没碳火了?”
慕莞齐见他的反应,便知晓此事他不知情。
她点点头:“禾夫人说她怕冷,把碳火全要走了。”
....
陆渝看了云禾一眼。
见云禾不自然的别开了目光,他心里就有数了。
如此说来,此事确实是阿禾不对。
可是....
他转身,正色望向慕莞齐:“天寒地冻,是我怕冷,才叫阿禾替我寻了些碳火,你莫非连这个都要计较?”
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慕莞齐,料定了只要他说是自己怕冷,慕莞齐必然无话可说。
慕莞齐确实无话可说。
因为她忽然扬起人畜无害的笑意:“你们俩现下住在一处?”
陆渝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慕莞齐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云禾现如今过门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