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楼梯处的时欢,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库辛这么做的确是一步险棋,当然她也希望库辛能走这一步。
利用已经失去任何希望的时欢,以及九魍在乎的亲弟弟上位,的确会引起九魍的怀疑。
是风险也是机会,只要他之后的表现能得到九魍的肯定。
库辛便可以接替时欢,将成为国内的眼睛。
到此,时欢的缅北之旅,基本上可以落下帷幕。
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可对于时欢这个从小在温室长大的小花朵,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想逃离九魍的控制,眼下她要解决的是远在画工厂园区的人。
那些她在乎的人的生命,不能因为自己逃走,而害了他们。
桌子上是疯狗拿来的饭,时欢打开,是一份已经凉了的咖喱海鲜面。
没立刻吃下,时欢拎着包装袋走下楼,在疯狗的关注下,她走进厨房,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
“我有话要说,聊两句?”时欢倚着橱柜,低垂着眼眸,并没有看向谁。
但两个男人都知道,她的话是对谁说的。
疯狗的饭还没吃完,听了时欢的话,他拿起餐盒和筷子,退出餐厅后直接出了别墅。
微波炉发着嗡嗡作响的声音,时欢并没有立刻开口,直至叮的一声,她这才有所行动。
拿着咖喱海鲜面,她坐在闵寂修的对面。
“我觉得这样没意思极了,你关着我,我也只能呆在这,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时欢的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更没有任何表情。
她拿着筷子,挑了一口面条,呼噜噜吃进嘴里。
倒是闵寂修放下筷子,完全没有食欲:“是挺没意思的。”
“你可以说出你希望我会变成什么样,比如说打我一顿关进水牢,关进蟑螂房,或者请我喝个‘奶茶’,又或者直接杀了我。”
“不值得,也没必要。”
不是不值得,而是他根本下不去手。
时欢仍然没有表情:“所以你留着一个不值得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想知道我把什么消息传达出去,还是想逼我说出有没有同伙?”
这一次闵寂修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的确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时欢。
他只知道,自己不会让时欢离开他的身边。
餐厅里有几秒钟的寂静,很快又被时欢吸面条的声音打破。
咖喱海鲜面很好吃,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时欢想自己做一次。
“我在缅北没有同伙,也不是国内的警方,我只是一家媒体的摄影师记者,我来缅北是因为寻找易飞,开始混进园区也没想拿你怎么样,住在园区的第一晚,看见很多可怜的人关在一个房间,我这才有了救他们的想法。”
“但也只是个想法,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和时欢的云淡风轻相比,闵寂修的脸色稍显阴沉。
但他没什么动作,只盯着时欢去看,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端倪。
这个女人已经无法再让他信任,可任凭他怎么看,此时的时欢都没有说谎的痕迹。
或许她觉得自己死定了,人之将死,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了。
“后来,栾薇和我说有个老板看上我的画工,想长期合作买我的画,他用了我和记者同事约定好的暗号作为微信名称,头像也用的钟表,我这才猜到对方很可能是我的记者朋友。”
“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到的栾薇,这个我不清楚,之后我便根据他想知道的信息,以画的方式表达出来卖给他。”
这几天时欢想了很多,肯定是和国内联系的内容被发现了。
而发现的契机,便是让时欢捞那个丁元嘉。
时欢放下筷子,她能感受到闵寂修目不转睛的目光。
也终于抬起头,以回看的方式结束她要说的话:“到此,这是我全部的秘密。”
“如果你的秘密没被发现,你想怎么做?还想再次杀死我吗?”
再次。
时欢发现重要的关键词,他为什么会说再次这个词。
她跟着重复了一遍:“再次?”
“和于志邦联手,在我带你去旅行的时候。”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时欢自嘲地笑起来。
她还以为那次的失手,瞒得天衣无缝呢。
“和于志邦联手,是因为哈迪斯绑架我那次,他说她想杀你,让我帮忙当个内应,我也只是想试试看,玩一下而已。”
“试试看,玩一下……”闵寂修的笑充满悲伤,他觉得无语极了。
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所以,你还是想杀我。”
时欢摇摇头。
交老底也没必要什么都承认。
像这种对她绝对没有好处的事,她肯定打死也不说。
说了,就真要等着被打死了。
“我说了,我从没想过要对你怎样,即便你杀了易飞,我恨你没错,但我更狠把他骗来的白景升。”
闵寂修挑眉。
时欢继续补充道:“我做这么多事,只是想救出在缅北受苦的国人而已。”
关于易飞的事,他把得到的所有信息东拼西凑在一起,也的确如时欢所说。
易飞的死,白景升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闵寂修反杀易飞,那也是易飞先动的手。
有一个词叫正当防卫,他难道错了吗?
更何况白景升尚且还好好的活着,如果时欢真的想报仇,弄死白景升对她已经得到的权利和地位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看来她真的没打算杀死自己,只是对他没有感情罢了。
不知这样的自我催眠,如果被时欢知道,会不会嘲笑自己。
她或许会说,一向杀伐果断的九魍,原来是个纯纯的恋爱脑大冤种。
是恋爱脑没错,连闵寂修自己也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六岁之后,他以为哈迪斯会给与他父爱,若不是亲耳听到他和别人说自己只是个不要命的忠狗,他或许还在不顾生死地给哈迪斯卖命。
和他有无数次过命感情的恶虎,说好要一起打天下的友情,恶虎的离开,让他六年都没从悲伤中走出来。
到如今,口口声声说要执手偕老,做一对幸福的平凡夫妻,时欢的背叛让他措手不及。
可时欢还没死啊,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她还活着,就有希望可以抓住这唯一的爱情。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目的到底是什么?”闵寂修问。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了我,但我还是希望,我可以有尊严的活着或者送我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