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瑶溪一介女帝,朝堂上公然身着韩缟制成的衣物的事,很快便传遍了韩国。
宽厚金色龙袍裹身,不掩身体臃肿的韩帝,怀里抱着整根鹿茸,正大快朵颐。
听到此等消息,先是怔愣住,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精明的光芒闪烁其间,“凭白无故的,大乾女帝怎会这般好心?”
“这里边,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
其之心腹,和伦卑躬屈膝,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容,“万岁爷,依奴婢来看,爱美乃人之天性,我韩国韩缟制成衣物分外赏眼。”
“那大乾女帝虽为帝,但毕竟是女子之身,对此亦然免不了俗。”
“有了大乾女帝这么一个‘头牌’帮我们传播韩缟,我们理当抓准时间,鼓励韩国子民改稻为桑,加大韩缟的纺织输出,不出三年,我韩国定能凭借韩缟赚得盆满钵满!”
“届时,我韩国财力大增,奴婢便可网罗天下美食,以供万岁爷挑选。”
韩帝闻听,顿觉怀里的鹿茸不香了,脸上的赘肉都兴奋地抖起,“好好好!”
“和伦,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务必让我韩国子民在今年实现改稻为桑,家家可织韩缟!”
和伦俯身跪下,“万岁爷圣明!”
“奴婢这就督促下面去办。”
韩帝忽地抬手,“等一下,再让人送根鹿茸来。”
和伦笑着点头,“是,万岁爷。”
转身之际,他眼底蕴着寒光。
改稻为桑可不是什么小事,此等国策一经推行,定会遭到反抗叛乱。
“为了万岁爷,为了我自己,这步棋,必须下好!”
他步履生风,带着一股子决心,徐徐而去。
......
将军府。
一计掀起一国震荡,始作俑者正慢条斯理地捣鼓着什么。
“哎哟喂,我的二公子啊,您要饿了,就让奴婢给您掌勺吧,这等粗活不是您这等金贵之身能做的呀!”
后厨管事陈斯苦着张脸,几番想要劝阻。
顾全回来时,抱着一堆黄蔗进了厨房,不由分说就端起最大的一口锅,忙活起来。
给后厨的人,都看傻了眼。
“二公子,这个时季,甘蔗还没发黑,您拿这些黄蔗来,是要熬糖做甜品吗?”
见顾全不搭理自己,陈斯也愈发好奇,忍不住问了句。
顾全蹲着,不时往炉灶里添柴火,面庞上染了一层碳灰,没正面回答,而是道:“陈叔,麻烦你去帮我找堆黄泥来。”
“要带水,粘稠的那种。”
陈斯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久,他提溜着两桶黄泥,快步走来。
“二公子,黄泥来了。”
这时,再往大锅里一瞅,甘蔗已经被熬成了原汁,气泡不断浮出。
“二公子,现在得转小火,将泡沫撇去了。”
顾全点头,照办起来。
撇完泡沫,又开猛火,使水分蒸发,用大勺不停搅拌。
半个时辰。
黄蔗甜度不比黑蔗,所制成的蔗糖颜色自然也没那么鲜艳。
“可以了可以了,二公子,现在关火冷却,蔗糖就成了。”
陈斯赶忙道。
待蔗糖结定,顾全弯腰去掉了瓦溜出口处的草。
随后,他竟弯腰提起一桶黄泥,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不是,二公子你...”
陈斯顿时瞪大了双眼。
恰逢此时,顾肃听闻顾全在厨房里搞些什么,心下好奇便来到此处,正巧看到了这一幕,愣了片刻便是大怒,“逆子!”
“你在干什么?!”
倏然一声暴喝,给顾全吓得一抖擞。
“爹,你没事喊什么?”
他放下桶,颇为无奈地道。
顾肃三步并两步,来回看着大锅和黄泥桶,猛地盯着顾全,“好你个逆子,竟如此糟蹋蔗糖!”
“你可知蔗糖有多贵吗?”
蔗糖可制成各种名贵糕点,在大乾价格不菲,是上流人物才享受得起的。
他们将军府家大业大,也不敢在此处铺张浪费。
毕竟这会给下面人一个不好的榜样,严重点还会给将军府冠上不好的名声。
顾全此举,完全就是在他的警戒线上跳脚!
对此,顾全摆摆手,甚是淡定,“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孩儿怎会行铺张浪费之举?”
“你且静静看着便是。”
顾肃眼睛一瞪,望向陈斯,对方摊摊手,表示不知情。
“好,老子就看看,你究竟能整出个什么花样来!”
顾肃已经跃跃欲试了。
好久没抽二儿子,他的七匹狼都快生锈了。
顾全又将第二桶黄泥淋下,看得顾肃眼皮直跳,心疼得紧。
陈斯与一众伙房紧盯着那口大锅,二公子绝不会无的放矢,因而他们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没过多久,神奇的一幕呈现于眼前。
凝定成的蔗糖,竟恍若新生焕发般,成了一层层白霜,粘附于大锅四周,堆积于底,形似雪山。
“这...这是?”
顾肃目光紧盯着‘雪山’,诧异无比。
“爹,陈叔,你们不妨尝尝看,这白糖味道如何?”
顾全取出小拇指大的白糖,丢入嘴里,脸上浮露满意笑容。
顾肃与陈斯对视一眼,也照做起来。
伙房其余人,也迫不及待地试了一下。
半晌过后。
“这...”
陈斯首当其冲,亮了眸子,“这白霜怎会如此甜,而且也没蔗糖那般腻!”
“哪怕是多年熬糖的老师傅,用甜度更甚的黑蔗,也熬不出这等程度的糖!”
“二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肃吧唧了一下嘴,脸上神情变化不定、精彩无比。
他同样带上浓浓的疑惑,直勾勾地盯着顾全。
顾全平淡一笑:“普通方法熬制、搅拌而成的蔗糖里,含有多数高温剔除不掉的杂质。”
“这样就导致了蔗糖不甜的同时,尝上些许就会感到生腻无比。”
“因此,若想做出纯正的糖,就需要剔除掉杂质。”
他指了指两个桶,“而黄泥,便是剔除蔗糖中杂质的最好帮手。”
“黄泥水浇灌下,蔗糖中杂质分离,顺着漏斗流进了缸内,留存于大锅内的蔗糖便成了白糖。”
“这样的白糖,哪怕多吃上一些,也是甜而不腻。”
“此法,我将其称之为‘黄泥水淋脱色法’!”
一时间,顾肃、陈斯等人瞠目结舌。
熬个糖,竟还有这么多学问?
他们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片刻沉寂,顾肃皱着眉,问道:“你费那么多功夫,熬制出这个白糖,莫不是想要将之推向大乾,以谋取利益?”
顾全颔首一笑:“父亲大人英明。”
“正所谓‘君子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不愿为此屈从权贵,那就自己成为权贵!”
“现在孩儿为户部郎中,有了那么点权,就差个‘贵’字。”
“于是便想出了这个办法,打算为我将军府改换门庭,添砖加瓦!”
顾肃听完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全,你丫的‘君子岂能为五斗米折腰’,是你这样用的?
还有,你是君子吗?
少往脸上贴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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