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淑宁与盛行远终于收拾好了行礼,要跟着定国公夫人唐氏一同回京了。
临行之时,大太太终于‘病愈’,却也是一脸憔悴。
她拉着淑宁的手,眼中万般不舍:“我的儿,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淑宁也有些哀伤,但婆母就在身后的马车上等着自己,她也不得不强打起笑脸,小声安慰:“没事儿的娘,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母女两依依不舍,婉初站在稍远些地方,环顾四周。府上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出来相送了,除了姜老太太和娴宁。
老太太身份高,只有淑宁去拜别的份,没有出来相送的道理。唐氏虽然贵为国公夫人,可论起亲家亲戚来,唐氏也仍然是小辈。
老太太不出来也实属正常。可娴宁却依旧没有出来相送...
婉初小声问身边的茯苓:“二姐姐可是又病了?”
茯苓点点头,轻声道:“小姐送书以后,二小姐似乎又病了。但是,听画扇的意思,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可也断断续续地没有好利索。”
婉初点头,不再言语,就听淑宁那边和大太太道:“马上快要到老太太的寿辰了,三伯伯四伯伯两家也要回冀州,又赶上了新年,娘您一定不要再‘病’了,要多多保证身子。”
大太太含泪一一应下。她也知道,大老爷不会一直拘着她的。府上中馈,也只有她一人能撑起来。
淑宁嘱咐完大太太,又提起了娴宁:“妹妹身子如今大好了些。这都是娘亲整日里吃斋念佛的缘故,说起来,也该去趟翠微寺还愿才是。”
淑宁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还愿的事儿,大太太顿时收了眼泪,目光闪烁,看向淑宁。
淑宁却扭头看向大老爷:“爹爹您说是不是?”
这么多人在场,大老爷如何会落了淑宁的面子,忙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便在三弟四弟回府之前,去寺里还愿吧。”
淑宁这才笑了,轻轻捏了捏大太太的手。随后转身上了马车。
几辆马车并一堆家丁护卫,策马扬鞭的走了。大太太终于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泪珠儿滚滚落下。
大老爷见马车已经走的看不见了,扭头瞧见大太太,冷哼了一声,一撩袍子转身进了屋子。
婉初上前一步,轻声对大太太道:“母亲,外头天冷,还是先回府吧。”
大太太这才回神,她环顾四周,只见婉初一个女儿,这才收了脸上的不舍之情,淡淡的点了点头。婉初伸出手去,搀扶着大太太回府。
回到正屋,就见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将府上的对牌送了过来。婉初知道,大太太放出来了,老太太便要归还掌家之权。
大太太叫周妈妈收了对牌,一反常态,和颜悦色的对鸳鸯道:“我病了的这些日子,多亏了母亲帮忙操持着,我怎么也该亲自过去谢谢母亲。不然,我心中有愧。”
鸳鸯心中愕然,可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便笑着道:“大太太说笑了,我这就回去通报一声。”
婉初见大太太有事,便福了福身,劝慰了几句,也离开了。
大太太回了屋里,坐在桌边,神色莫辨。周妈妈只当是淑宁回京,叫大太太心伤,忙上前劝慰。
“太太别难过。明年便是选秀之年,到时候搬去京城,自然能与大姑奶奶团聚。”
大太太点点头,却说起了另一件事儿。
“淑宁是个不通世俗,没心思的孩子,怎么会忽然提起了要去寺里还愿?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些?”
周妈妈想了想:“这阵子,大姑奶奶都是好好的,只是前两日夜里,大姑奶奶去找了二小姐。”
大太太眉毛一挑,顿时有些不快。
“我就说那孩子不是个有想法的。这么说,是娴宁想要去寺里还愿咯?”
大太太心思一转,皱起了眉头。大太太虽然关了禁闭,可周妈妈仍在外面活动。府上消息是一点不落的落进了大太太的耳朵里。
她自然知道,她病着的这几日,娴宁和几个姊妹之间来往颇多。似乎还给了小九的丫鬟不少银子。
娴宁与姊妹交好,按理说,大太太应该放宽心才是。可不知为何,大太太总觉得哪儿不对。
可思来想去,大太太也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只能告诉自己,也许是当年,娴宁和八小姐伊初交好,可最后反而大受打击,一蹶不振的事情,让自己神经敏感了些。
不过,正因为娴宁的病,自己已经叫府上众人,尤其是娴宁身边的丫鬟们,守住自己的嘴。
她这病,非要静心养着不可。
往日里,大太太只觉得娴宁乖顺疼人,自己病着,还在考虑别人。
可如今,大太太被关了禁闭,似乎这个女儿也没有在大老爷面前为自己提上一嘴。
反而是淑宁,哭着跪在地上去求大老爷,这才将自己放了出来。
大太太心思纷杂,一时间脑中乱如麻。
周妈妈不知大太太所想,问道:“太太可要吩咐下去,准备上山还愿?还请太太示意。”
大太太被拽回了思绪,问道:“四叔一家还有多久到冀州?”
周妈妈忙道:“前日里送来了信,已经不过百里了,想来,这两日就能到冀州。”
大太太点头:“既然老爷都答应了,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去翠微寺。对了,这次不过是还愿,不用和上次一样,不必叫住持封山了。”
周妈妈答应下来,又小心翼翼地问大太太:“大太太刚才那么客气的对鸳鸯说话,可是有什么打算?”
大太太叹了一声,神色奄奄:“这次柳姨娘的事儿,确实是没想到。大老爷发怒也是正常,这种时候,若不再恭顺些,只怕日子难受。总归是婆母,面子情是该有的。”
提及这个,周妈妈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太太,您嘱咐给二小姐的药,因为柳姨娘的事儿,就一直没有放草乌。这药效,似乎就打了折扣...”
提及女儿的病,大太太顿时有了精神,急声问:“娴宁怎么了!”
周妈妈忙道:“哎哟,太太别急,二小姐比之前大好了些。”
“只是这些日子,总有反复。那日和大姑奶奶,九小姐从老太太那请了安后,就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大太太‘腾’的一下站起身,脑中再无对娴宁的一丝狐疑,对着周妈妈怒喝:“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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