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以为师兄此去官场,定会有一番作为。
可将这已经腐朽了的大济朝,修缮出些样子来。
然而,不过半年,随师兄辞去了官身,神情郁郁,全身仿若去了精气神般的,又回到了守山书院,继续向师父求学。
至那以后,随师兄仿若变了一个人,行事慢慢地放浪形骸起来,颇有些醉生梦死之态。
而后,随师兄更是时常流连于秦楼楚馆之中,为那些清倌们写诗作赋,成为了盛京人人乐道的浪荡子。
随边弘话讲到此处,桃花眼中闪过极深的厌恶之色:“我见这种为官的风气,已痛恨刺骨。”
林知皇静静的听随边弘讲着,缓缓站起身来,走近随边弘,弯下腰,垂首与他更近的四目相对:“一朝的腐朽,往往从上而始。”
随边弘此时,全身去了那股浪荡劲,竟然出人意料的,周身显出几分积旧的正气来:“不错。一国为官的护民者,风气尚且如此,朝局已是糜烂到了这种地步。志士仁人又岂能安然袖手旁观,坐视狂贼们变相屠虐生灵?”
书房外,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落在房顶瓦片上,声音簌簌清脆作响,此时,随边弘身上,仿佛有光而生。
林知皇清澈的双目,已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湖。
“大济早已腐朽,何人来掀翻它,都乃正义之士。随某等它倾覆,已经很久了。”
随边弘想投效符骁,就是笃定,符骁有掀翻闻氏,再造天下之心。
师弟符骁,是绝对不会玩那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
“府君大人,边弘此时只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若答如边弘心中所想,边弘此后,将与您携手同行改换天地之路,至死不渝。”随边弘仰首,漂亮的桃花眼,紧盯着林知皇面上的神情,肃声相问。
林知皇纤长的眼睫微动,郑重相问:“何问?”
“贤者在位,能者在职。”
“在位者,尤其是在上位者,不仅对为下者有决策和指导之责,更须会识人用人。您认为’贤者在位‘最重何?’能者在职‘又最重何?”
随边弘话落,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更是紧紧的盯着垂首下望他的林知皇,静等她作答。
林知皇闻言,立即便答:“贤者在位,四点最为重要。一是以能耐得劳苦来尽职,二是以崇尚俭朴来养廉,三是以勤学好问来广招人才,四是以戒除傲慢来矫正风俗。”
“上位者委任其下能者官职时,待考察任职之者,有五点最为重要。一是以能耐得劳苦来尽职,二是能保护弱势来庇佑乡里,三是以崇尚廉耻来办公事,四是以禁止大话来务实,五是以扩展才识来做好委用的准备。”
林知皇此答思路清晰,无丝毫犹豫,几乎在随边弘问出此问的下一刻,她就做答了。
由此可见,林知皇必是平日早对此事有所思,才能如此快而答。
林知皇此答,让在场其他已投效她之人,又从另一方面,更加了解了自己所投效之主的所思所想。
主公之所思,他们似乎已经难以轻易企及。
她,是真正站在最上位者的高度,在看待每一个问题。
她,便是天生的上位者。
随边弘听得林知皇所答,眸色加深,抬首望向林知皇的眼内,似有秋露凝光的璀璨,在烨烨生辉:“主公高见,边弘钦佩!随边弘,字聪渊,拜见主公!”
林知皇得闻此言,唇边浮起浅笑,缓缓地伸出瓷白如玉的手,坚定的放在以士礼,双手被缚,单膝跪于她身前的随边弘肩上,柔声道:“得汝效忠,乃吾之幸。此前种种,皆为云烟。此后相处,吾必不负卿此刻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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