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意微曲的手指又是一紧,自然不会回应她这‘莫名’的戏弄。
苏念惜也不泄气,锲而不舍地再次靠近过来,几乎贴着他的肩膀,轻笑道:“我几乎夜夜梦里都能见殿下呢。殿下知晓,我梦到殿下都做了些什么吗?”
见太子殿下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脸,她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绷着的胳膊,极尽暧昧地说道:“我梦见殿下将我按在御花园太液池边的假山山洞里,脱了我的衣裳,将我,唔。”
胡言乱语的嘴忽然被捂住。
裴洛意不过迅速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收回手去,转过脸看别处,道:“休要胡说。”
耳尖已然滚烫,连放回去的手指都在轻颤。
苏念惜撅嘴,“我说的是真的嘛!我那么喜欢殿下的身子,殿下难道一点儿也猜不到么?”
心口仿佛被热油泼下,烫得他浑身发麻,心尖儿抽疼。
他并不理会。
苏念惜叹气,又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小声道:“殿下,您还在生气么?”
裴洛意感受着手臂上轻微的摇晃力道,喉头微滚,道:“孤不曾生气。”
苏念惜立时瞪他,“出家人不打诳语。”
裴洛意一顿,“……孤并非方外之人。”
苏念惜立时又笑开,“对哦,我忘了,殿下刚刚当着摄政王的面说了嘛,您是个,男,人。”
裴洛意神色微僵,又一次无了声。
苏念惜却得了便宜,凑过来卖乖,“所以,殿下方才对沈默凌说的那话是何意?您要……强抢臣妻?”
不想,话音刚落,一直看向外间的裴洛意忽而转脸看过来,道:“你愿意嫁给沈默凌?”
苏念惜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一把捧住他的脸,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得意地轻笑:“殿下吃味了,是不是?那话是故意气那个老畜生的,对不对?”
确实是因为在门口听到她要求沈默凌三媒六聘去她为妻的话后气恼而失了计量脱口而出的荒唐话。
他按着苏念惜亮如璨星的眼,神情无起无伏,“郡主此番,又是何为?”
苏念惜轻笑,歪头看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忽而抬起脸,在他眼睛上亲了下。
裴洛意下意识闭眼,手背骤然青筋迸出!
随着那柔软离开时,睁开眼。
就听苏念惜问:“说您自个儿也是个男人的这句话里,有没有几分您的真心呢?殿下?”
裴洛意没说话,只看着她。
苏念惜心知这人并不会轻易动情动念,他总要求自己付出真心,可其实他自己又何尝明白真心是什么?
不过两个不通人间情念的笨蛋在稀里糊涂地彼此试探罢了。
笑了笑,道:“殿下,我们试一试吧!”
裴洛意眉心微动,还是没开口。
苏念惜的手指在他脸颊处轻轻摩挲,弯唇轻声道:“先前我悔约,是我生了退缩之意,我也知晓那般行径太过分,本没想过今日遇险殿下会现身,可您却来了。”
她望着他若一汪深泉的眼,语调轻软亲昵,“您不知晓,您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分明我做了那样该重罚的错事,您却依旧信守诺言,前来救我于水火。所以,我……”
话没说完。
却被裴洛意拉着手腕给轻推到了一边。
他垂眸,理了下袖角,又抬起头,对上苏念惜的眼睛,道:“孤本就不欲娶亲,郡主先前所说合作,孤倒觉得是极为合适的。”
苏念惜眼睛微瞪,“可是我……”
裴洛意抬了下手,“郡主莫急,听孤说完。”
苏念惜咬住下唇,楚楚可怜地看他。
他语声微顿,随后瞥开视线,道:“今日郡主也有所见,沈默凌并未对孤这个东宫太子有多少忌惮。究其缘由,一则,因圣人对东宫颇为忌惮,沈默凌知晓即便当真得罪了孤,圣人也不会重罚,故而有恃无恐。”
苏念惜心下暗骂,这狗仗人势的混账!
“二则……”
他微微一顿,又道:“是因孤的身子。”
苏念惜眼神微变,看着他冷白清冷的脸,握住手指。
“所有人都以为,孤活不过弱冠之年。如今虽依旧行立于世,却不知哪日沉疴爆发,最终彻底药石无灵。”
他说着,忽而低咳了两声,刚要伸手去拿帕子,一方绣着夜莲的丝帕已递过来。
他看了眼,又瞧见苏念惜忽闪着讨好的眼睛,顿了顿,还是未接过,拿出自己的帕子微掩了口,再次说道:“所以,沈家并不惧怕孤这个即将会死的东宫,朝廷诸多势力,也多是观望之态。”
苏念惜瘪嘴捏着自己的丝帕。
裴洛意扫了一眼,继而道:“而只要孤活着,沈家便不能做大。两相挟制,对圣人与朝堂来说,都是最好的。可若我娶亲,有了妻族助力,这平衡便会被打破,不止沈家圣人会忌惮,连朝堂都不知会发生何种变化。咳咳。”
刚压下喉头不适,抬眸,就瞧见一盏茶又被送到跟前。
苏念惜委屈巴巴地说:“总不好连杯茶殿下都要拒绝我吧?”
裴洛意心下微紧,默了一息后,道了声:“多谢。”将茶端过来。
苏念惜坐回去,看着垂眸静静饮茶的裴洛意,想了想,问:“那殿下先前不与沈默凌争锋,也是因着自个儿的身子么?”
裴洛意喝茶的动作微缓,没想到这小姑娘的聪慧竟已超出他所料。
将茶盏放下,略一沉吟后,点头,“不错。”
苏念惜眉头一皱,“沈默凌并非良善,任由他蚕食朝堂势力,对南景并非是好事。”
刚说完,就见裴洛意正定定看着她。
顿时一个激灵,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来掩饰。
裴洛意已道:“他行事虽非光彩,可对南景并无残害之心。”
苏念惜一想,前世翌年春日里太子离世,直到她自尽的十二年间,沈默凌虽独掌大权手段残忍,可南景倒的确一直没出过什么争乱。
不甘地咬了咬牙,又道:“可他能用千眠香毒害您,就能毒害其他朝臣。若南景皇朝为他所控,只怕也是祸患掩埋,早晚皇权颠覆。”
这话已是大逆不道,她却还是想叫裴洛意知晓,沈默凌一人做大后只会更加专横跋扈。
裴洛意倒是有些惊讶于她的这番言辞。
想起她对沈默凌异于寻常的在意,沉默着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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