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坐在车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和黎酒酒的故事。
“这么多年,酒酒都是一个人在乡下生活。妈妈说酒酒生病了,要在乡下养病。”
“后来,我妈再也没有提起过酒酒。有敏儿,我们也渐渐忘记了酒酒这个妹妹。”
“她长到四五岁的时候,特别想见妈妈。保姆打电话过来,妈妈接了视频,却只担心敏儿的那条大狼狗,有没有被照顾好。”
“那个大狼狗,是敏儿最喜欢的宠物。可是偏偏敏儿对狗毛过敏,只能送回乡下养。”
“有一次,那只大狼狗把酒酒咬了,保姆为了把酒酒救下来,用棍子把狼狗打伤了。妈妈看到大狼狗奄奄一息后大发雷霆,气得直接把保姆辞退了。”
“从此以后,酒酒变得无人照料,她饿得跑出去,还是左邻右舍给了她一口吃的。”
“妈妈那时候工作太忙了,邻居打电话给她,才想起酒酒无人照料。家里人,甚至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
“最后,还是奶奶放下了自己的事业,提前退休,在乡下照顾酒酒,也算是变相的颐养天年了。”
“后来,妈妈每一次回乡下,都是为了那只大狼狗。敏儿听说大狼狗过得很好,也就安心了,她天性善良,哪怕一只狗,也不愿意伤害它的性命,直到在乡下老死。”
说到这里,黎淮已经将近哽咽。
“可是,谁又关心过酒酒呢?”
敏儿成全了自己的善良,妈妈也成全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只有酒酒,无人在意。
她连一只狗的地位,都比不上。
江衍云确实没想到,黎酒酒的童年,居然是这样的。
那他呢?他跟着一起偏心黎敏。
所以,他也没资格指责任何人。
黎淮接着说:“如果不是奶奶告诉我,我压根不知道这些事。”
“16岁那年,酒酒从乡下回来了。”
“我对她没有感情,只记得她瘦瘦小小的。但回家的第一天,酒酒就和敏儿有了冲突,原因是爸爸买给酒酒的裙子,敏儿也喜欢。所以,妈妈就做主把裙子给了敏儿。酒酒不依,两人就闹起来了。”
“因为酒酒一来就和敏儿闹矛盾,我心里也开始厌恶她。她一回家,就把我们唯一的小妹给欺负哭了。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本该就是酒酒的裙子。”
“家里以前只有一个妹妹的时候,大家都很默契地选择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但有了两个妹妹的时候,就容易出现分歧和矛盾了。”
“那时候,我们对酒酒都没有感情。对待她,自然没有对敏儿的万分之一好。”
“我喜欢狗,但敏儿对狗毛过敏。所以,我从没在家养过狗。但有一次,她不知道从哪抱来一条狗,说送给我。”
“我和她一起给狗喂食物,给狗狗梳毛,洗澡,那种自由自在和快乐,即使现在想起来,感觉都很美好。”
说到这里,黎淮的嘴角,都情不自禁地上扬着。
“那个时候,是我们兄妹感情最融洽的时候。即便有什么矛盾和别扭,我心里生她的气,过不了几天,又会和好。”
“后来,家里又发生了很多事,包括高三那年的舞蹈大赛……”
黎淮无意中提起的舞蹈大赛,让江衍云的拳头,暗中死死紧握。
因为愤怒的情绪,他额头上甚至青筋凸起。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
黎酒酒为了和敏儿争,变成了一个恶毒下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在黎淮的心里,即便家里人再怨恨酒酒。
他们之间的亲情,也是割舍不断的。
但江衍云再也克制不住地想起,黎酒酒在高三那年,为了和黎敏争夺舞蹈大赛的第一名,不惜贿赂男老师,导致和男老师传出不堪的勾引丑闻。
他那时根本不敢相信,原来黎酒酒是为了和敏儿斗,为了台上那些美好的名声和名誉,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不堪女孩。
即便她没有和那男人发生关系,可在他心里,也再难过这一关。
所以那次舞蹈大赛,是黎敏夺下了第一名,获得去法国进修的名额。
黎敏的第一名,也是他在背后拉审判的票,他知道黎敏的梦想,所以也是为了成全她。
黎酒酒已经完全烂透了,但黎敏不是,黎敏还有这个资格,争取一切机会往上爬,直到成为内陆第一首席女芭蕾舞蹈演员。
他有多爱黎酒酒,就有多恨黎酒酒。
当时,黎酒酒一口咬定是黎敏陷害她。
她居然撒谎,还污蔑她的异卵双胞胎妹妹。
那一刻,他不仅愤怒,而且失望。
江衍云冷淡地对黎淮说:“有很多事情,都是黎酒酒咎由自取。”
黎淮却只是摇摇头,如今失去了黎酒酒,什么也都看开了。
再谈那些怨恨,又有什么用呢?
黎淮:“我原本还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吵吵闹闹地相处,但又彼此分不开。”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而他,也终于彻底失去了这个妹妹。
黎淮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倒退。
就像时间,好像瞬间倒退到了他们兄妹关系融洽的时光。
她对他的所有好,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上演。
忽然,黎淮泪如雨下。
江衍云看着黎淮这样,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还从来没见过,黎淮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敢想象,黎酒酒要是不再见他,他会怎么样?
可一想起黎酒酒以前做的那些事,他也不想去找黎酒酒认错。
上次敏儿落水的事既然是误会,那这件事算是翻篇了,等过段时间,他才会答应和黎酒酒和好。
黎淮忽然看向他,说:“江衍云,你总有一天,会像我现在这样后悔的。”
江衍云一愣,没有回答。
可黎淮,还是在重复那句话。
他的眼底,都是懊悔和眼泪。
“江衍云,你听着我这句话,你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吗?
江衍云闭上眼睛,嘴角牵扯出的弧度,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自嘲。
“是吗?”
那两个字,不知道是在问黎淮,还是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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