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琛被骂了也没生气,反而淡声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章叔,早上好。”
可男人根本不吃他这套,抬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自私自利的禽兽!明明都已经是个臭老九了,为什么还要拖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下水?你来了大半年,难道还不清楚牛棚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你是想跟我一样,要把自己的妻子害死才甘心?”
林少琛脸上的温和散去,深幽的眸子里满是认真,“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妻子,除非我死,否则不会有人能伤害到她。”
那男人却只是黯然的轻嘲了声,“这种漂亮话谁不会说?”
当初想他想让妻子别抛弃他时,也是这样承诺的。
但再优秀的人面对时代的车轮时,都是那么的渺小。
他拼尽了全力,自己的妻子还是在苦难中病死了。
没有药,没有治疗,就那么硬生生被折磨了三个月。
又没能撑到过完最后一个年,甚至死时都没能吃上顿饱饭。
“对不起。”林少琛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能疲惫道歉。
他知道眼前这男人身上发生的事,更知道他是无辜的。
但他来的太晚,只能眼睁睁的章叔这么优秀的留洋归国教授,因为爱人的离世,最后那点信仰都被压跨了。
然而像章叔这样的人,他们华国现在还有太多太多。
林少琛无声轻叹,从口袋里掏出颗野鸭蛋递给章晋。
章晋厌烦地瞪了他眼,骂骂咧咧道:“拿走拿走!有好东西不留给妻子,给我这种外人,做你的妻子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有给她留。”林少琛有些哭笑不得。
章晋闻言,立刻一把抓过那颗鸭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少琛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佝偻的身躯,眼底的郁色变得更加深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谁也不知道这场动荡到底还要持续多久,但谁都希望能早点看到结束的那天。
拎着手里的泥瓮,林少琛回到屋子就见小姑娘精致漂亮的小脸皱成了团。
手不停的在胳膊和腿上挠着,划拉出一道道鲜红的印子。
他不自觉紧拧了眉心。
小姑娘仰起漂亮的脸蛋,委屈巴巴地看了过来。
“少琛哥,这山时原蚊子太多了,你看都把我咬成什么样了。”她抬起如白瓷般雪嫩的胳膊,抓伤在上面显得触目惊心。
“今天下工,我去山里摘你说的草药。”林少琛平淡的声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压抑,视线并没有在小姑娘的身上多做停留。
然后从边上拿出笔和纸递给顾薇,“你把需要的草药画出来。”
小姑娘乖巧地接了过去。
也不等林少琛把手收回,她就轻轻勾住男人那骨节分明的长指晃了晃。
“我先画一份,不过草药和杂草很多都长得差不多,晚上你带我一起呗。省得找错了又要再去趟,还挺耽误事的。”
小姑娘细软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倒是让林少琛难得对带着个拖油瓶的事多了几分耐性。
“行。”他眸色温和的应下。
小姑娘见达到了目的,立刻松开勾着他的小手。
那细腻嫩滑的触感骤然消失,林少琛的心里竟然还生出了抹怅然。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把木盆里没用过的水倒进泥瓮里,然后拎着去了屋子外用泥巴和石子垒的小灶边。
上面用树枝搭了个架子,林少琛把泥瓮挂上去,这才开始生火。
然后又从牛棚边的架子上拿了个小布袋子,抓了几把糙米扔进锅里。
再洗两颗红薯,掰成一块块地扔进去。
原本还在画着草药的顾薇,见他在掰红薯时肱二头肌都爆出来了,忍不住睁圆了漂亮的眸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
啧啧啧,大佬还真是有力气啊,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徒手将那么大的红薯掰成块的。
也难怪在山洞里他能掐着自己的腰,自上而下的完全不用她花半点力气。
“你看什么?”林少琛神色寡冷地斜睨了她眼,总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儿色眯眯的。
顾薇赶忙挺起了小身板,一板正经地道:“我就是在想能从哪里弄到针线,那破了的被子总得缝起来吧,要不然我们今晚睡哪。”
“这种事不需要你操心。”林少琛冷声道。
面对他种态度,顾薇也不觉得恼。
在她看来既不好色,又不在意传宗接代的未来大佬,这种冰冰冷冷的模样才符合他的人设。
要是他对自己腻腻歪歪、黏黏糊糊的,顾薇反而要怀疑,未来大佬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心思。
收回视线,顾薇低下脑袋认认真真地画起了草药。
林少琛听着笔在纸上落下的沙沙声,扭头看了眼身边专心致志的小姑娘。
金色的朝阳下,小姑娘那滑嫩细幼的脸蛋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几乎都快要发光了,扎眼的很。
精致小巧的鼻子下点缀着如花瓣般红的唇,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上口。
两条乌黑的长发所成了松松的麻花辫垂落肩头,偶尔有风吹过,发丝拂过那魅惑人心的面庞,更是多了几分妩媚俏皮。
这就是他的妻子。
无论好坏他这辈子都只可能有这么一位妻子。
以前林少琛从来没想过结婚。
哪怕打娘胎里就订下了娃娃亲,他也在明白是什么意思后,就无数次提过要退了婚约。
虽然两家人都不同意,但他比谁都清楚,他是一定不会娶那位女同志。
但现在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林少琛突然觉得自己的妻子似乎就该是这个样子。
又娇又软的,是个离了照顾就活不长久的漂亮小废物。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找个宜家宜室、独立自主的女同志当妻子。
很有可能工作一投入,就会忘了自己还有个小家。
而且这么好看又天真懵懂的小姑娘,无论嫁给谁都没有舍不得对她不好吧?
要是换做是别的男人,只怕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可惜她嫁给了自己,总归是不如嫁给别的男人那么舒心。
林少琛微垂下凌厉的眉眼,掩住那幽深清冷的淡淡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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