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出安定门,向北而行。
王廷相端坐在战马上,与一旁的戚景通商议军略之事:“哈流土河的胜利,朝廷将首功给了万全都司,但你我都清楚,真正的首功当属于神机营,陛下的赏赐也可以看出这一点,至于原因你是清楚的,这一次小王子倘若当真带大军至宣府,我希望神机营能全力而为,放开打一仗。”
戚景通自然知道原因,那就是朱厚照想要刻意隐藏神机营火器的威力,弱化神机营的作用。事实上,那一次战斗,神机营确实没有起到大范围毁伤鞑靼骑兵的目的,至少没有彻底打残他们。
不过这一次,王廷相渴望一次将小王子揍残废。
以前的时候,王廷相不会说出这等狂傲的话,可自从在军营里溜达了下,看了看全新神机营的战术战法之后,总算是明白了朱厚照想要借机歼敌两万至三万的信心出自何处了。
戚景通回道:“王总兵,神机营是可以出全力,但何时出,还需慎重。”
王廷相笑了笑,点头道:“放心,王某虽然没领过兵,但还是读过一些兵法,知道不动则已,动如雷霆的道理。再说了,陛下可是给了一千箱新式火器,这东西守城的话,想来是利器。”
戚景通很是认可。
所谓的手榴弹,在戚景通眼中其实就是火药弹,不同的是,神机营使用的火药弹,需要借助虎蹲炮或其他神机炮发射出去,而手榴弹不需要发射,点燃,丢就行了……
虽说手丢不远,可这玩意是用来打攻城部队的,用不着多远,谁跑过来就炸谁,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扔就行,操作方便,不需要培训,是人就能用……
不过神机营不会装备手榴弹,因为神机营打的就是中远程,不考虑近程作战。
王廷相想起什么,道:“这次陛下没有用复合弓独立营,这倒是令人不解。”
戚景通微微皱眉,旋即笑道:“想来陛下也是希望手中留一些出人意料的手段吧,全都暴露出来,日后想要征讨小王子可就难了。”
王廷相想了想,很可能是出于这个考虑,另外复合弓独立营并没有完全换装,尚未形成大战力,也可能是皇帝的考虑之一。
顾仕隆驱马而至,对王廷相道:“军纪肃然,没有问题。”
王廷相抱拳:“辛苦,这一路上,纠察队还需要多用心,如陛下所令,对百姓秋毫不犯,任何人不得纵马,不得擅离军队,更不准夜入民宅,纪律说清楚,但有人犯,一律严惩。”
顾仕隆还礼:“三大纪律,八小纪律,京军早已背熟,若是犯了,那就说明这支队伍里还有人不懂什么是纪律!”
此番出征,有铁的纪律与维持铁纪律的纠察队!
抬手,望北。
寿宁侯张鹤龄站在亭中,对一旁穿行在桃林中的张延龄道:“桃花盛开还需要半个月,这几个花骨朵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对策了,前段时间特勤局的人不断出没,调查得紧,我们做的事很可能瞒不过去。”
张延龄用剪子剪断了一个桃花枝条,对张鹤龄道:“大哥在怕什么,有姐姐在宫中,大不了我们挨一顿训斥,又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张鹤龄呵斥道:“那可是五条人命!”
张延龄踩了踩脚下的地:“大哥,只有一条人命,还不是我们下的手,而是那兴济知县的错,与我们何干?另外,大哥说话可要慎重,若不是姐姐用了些法子,这府中的耳朵,早就支棱到奉天殿去了。”
张鹤龄坐了下来,颇有些不安:“我总感觉咱们这个外甥不对劲,姐姐来信说过,若事闹大了,很可能保不住我们。你想想,在姐夫还在时,咱们闯多少祸,出过什么事?可现如今,我们连京师都待不了,被赶回了破落的老家!姐姐也是,连个儿子都看不好。”
张延龄哼着小调,走入亭中:“要怪还是怪那该死的天命觉醒,若这外甥老老实实待在豹房享受,咱们就能好好在京师享受了,偏偏转了性,令人匪夷。不过,兴济就兴济吧,当个土皇帝也不错。”
“土皇帝?”
张鹤龄浑身一颤,这话你也敢说?
月亮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没敢走进来,站在那里便通报道:“大老爷、二老爷,赵公子来了。”
“让他过来。”
张鹤龄吩咐之后,对张延龄道:“船闸不能继续建下去了,善后的事也需要做好,最好是用钱让那人彻底闭嘴,哪怕是被锦衣卫抓走,也能一口咬定不是被打死的。”
张延龄叹道:“好不容易找个法子,可又出了幺蛾子,罢了,那就让赵宽处理好后续之事吧。”
有些事,两人不好出面,想要将手伸出府外,就需要一个得力人手,而这个人,便是听话的赵宽。
赵宽身材中等,略显瘦弱,可一双三角眼透着几分阴狠与狡诈,见到张氏兄弟,当即下跪,喊道:“儿子见过大父亲,小父亲。”
张鹤龄、张延龄对赵宽的表现很是满意,这儿子没白认。
张延龄甩动着桃花枝条,对赵宽道:“最近风声紧,京师有了警觉,已经在暗查了,该封口的封口,该让他们离开的离开,莫要再出乱子了。”
赵宽恭敬地答应,然后问道:“听说是商人走露了消息?”
张鹤龄叹道:“据说如此,自从皇帝给了商人检举之权,运河上再想弄点好处,那可就太难了。”
赵宽原以为皇帝只是说说,商人也不会当真,可现在看来,这政策给了,权力给了,商人是真敢用啊……
得。
那就老实点吧,捞钱的门路多的是,不一定非要在运河上捞。
“拦住他!”
“不得擅闯后院!”
外面传出声音,旋即一道身影倒飞至后院,翻滚了几下,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一道身影出现在月亮门口。
飞鱼服,绣春刀。
脚步沉稳,缓缓而行,身后出现了一道道身影,清一色罩甲军士,腰佩绣春刀。
为首之人看向张氏兄弟,抬手拿出驾帖,冷冷地说道:“锦衣卫指挥佥事卫牟斌奉旨而来,两位侯爷——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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