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要拒绝,何舒敏连忙道:“听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多有不便,我是个妇道人家,知道的东西不多,可我也不想劝你,你比我胆子大,本事大。”
她顿了顿,叹口气,“可本事再大,也还是个孩子,你使得着银子的地方比我多,你拿着,若是不够,尽管开口。”
“好。”
顾青禾不再推辞,将荷包收了起来,何舒敏蹙着的眉心这才松开,带了些许笑意。
怕顾青禾在这待着无聊,姐妹二人挽着她在何府里走走逛逛。
二人都是有些活泼得性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将近日来笼罩着顾青禾的那层阴霾驱散了许多。
但她听着何舒敏的声音,不禁想起了前世她的遭遇。
何舒敏的丈夫名唤苏世轩,是个文人,两人成婚时苏世轩还只是个秀才,前年的时候中了举,得了个小小官职。
人还算老实,对何舒敏也很不错,小夫妻之间挺恩爱。
只是这苏世轩有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极其没主见以及听他家里老娘的话。
当年他跟何舒敏成亲的时候何舒敏算是低嫁,苏母当然不敢说什么,但从苏世轩中了举,谋了个官职开始,苏母就像是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抬起头做人了似的。
她开始各种看何舒敏不顺眼,各种挑刺,何舒敏当然不是任人拍打的软柿子,于是两人之间没少闹起来。
可一闹起来苏世轩便要从中缓和,哄了这个哄那个,何舒敏心疼丈夫,便忍让了几次,可她越是忍让苏母便越是过分。
甚至让她的外甥女住进了苏家,说着自己许久不见外甥女,只是想多跟外甥女说说话,可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何舒敏一清二楚。
顾青禾仔细想了会儿,这个时间点苏家的那个外甥女应当已经住了进去。
她瞧着何舒敏故作轻松笑颜背后的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前世何舒敏没能斗得过苏母和她那位美人面蛇蝎心的外甥女,面容被毁,年幼的孩子也被那位外甥女害了性命,伯父伯母想将她接回何家与苏府一刀两断,奈何苏世轩无论如何不放人。
后来何舒敏自尽而亡,伯父伯母肝肠寸断。
“想什么呢?”何舒敏笑呵呵的抬手在顾青禾面前挥了挥,“我们去前头的亭子里坐会儿?”
“好。”顾青禾回神,她在想这般鲜活娇艳的人,为何会被蹉跎成那般模样,落得个那般下场。
相爱,成亲,美好的事情为何最后伴随的结局往往不尽人意。
为何女子要终日待在后院之中等着丈夫到来,要警惕着丈夫身边的所有女人,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容貌,穿着,时刻保持着最完美的形象。
发现所谓敌人时要去争,去斗,曾经单纯美好的小姑娘变成双手染血满心算计的毒妇,还要背上善妒以及多虑的罪名。
斗到最后一败涂地丢了性命,男人却能心安理得的另娶佳人。
顾青禾心中烦躁。
兴许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对于此事她格外的看得开,她绝不会再去过前世那种日子。
可她看得透,却没法去规劝何舒敏,毕竟不到走到绝路,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谁也不会甘心承认自己看错了人,选错了路。
可现如今她知道了,哪里能忍心看何舒敏撞得头破血流呢。
刚坐下,顾青禾还在想着要如何跟何舒敏提起让她提防着些苏家那位外甥女的事情,何舒敏便自己将话题引了上来。
“我听说你前两日救了明萱一命?”
何舒敏跟明萱算是闺中好友,当年两人还没出嫁时便时常约着一同逛街,后来嫁了人来往少了些,但感情还是在的。
顾青禾摇头,意味深长道:“我不过是尽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真正能够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这话不假,何舒敏愤愤,正欲跟顾青禾继续探讨,余光瞥见旁边听的认真的妹妹,连忙摆手,“你去厨房看看饭菜还得多久。”
何文葵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跑开了。
“要我说,明萱那丈夫实在太不是人了些,当年明萱还没成婚的时候我就瞧着那赵望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贼眉鼠眼的看着就心思多,偏偏她就喜欢的很,结果现在吃了那么大的亏!”
何舒敏越说越是气恼,恨不得拿条鞭子直接去将那赵望抽上一顿。
顾青禾问道:“明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态度?”
“自然是要和离的,他赵望是个什么东西,明萱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这些年为了生孩子明萱吃了多少苦头,眼下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因为他那妾室没了,这日子哪里还能过得下去。”
“日子还长,”顾青禾说,“和离了也好,总好过生生蹉跎一世。”
何舒敏眼眸黯淡了两分,抿了抿唇,“是啊,也好。”
很快,她又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人生又哪有一帆风顺的呢,日子都是小打小闹的过。”
顾青禾当作没听懂,跟着笑,“谁说的,我瞧伯父伯母的感情就很好,听我爹说这么多年伯父都没跟伯母大声说过话。”
说完她又继续添火,“我爹娘的感情也很好。”
何舒敏刚安慰好自己,顿时又垮了下来。
对啊,分明她在没成亲之前所设想的生活便是像爹娘这样恩爱的,不需要多富贵的生活,只要温馨平静,自己的丈夫能像爹护着娘那样护着自己便好。
可现如今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夫君今日虽然跟林婉儿那个贱人说话了,但并没有答应陪林婉儿一同去逛街。
夫君虽然答应陪林婉儿逛街了,但是却带上了自己,将那林婉儿气的不轻。
她想,夫君身上今日有些脂粉味,没办法,定然是跟那些同僚们一同出去应酬喝酒的缘故,男人们之间的交际,她总不能干涉。
……
何舒敏再也笑不出来,她没将自己在婆家的事情跟爹娘说,说了也只是让爹娘跟着担忧罢了。
她和关系还算不错的好友说过,可她们都说日子都是这样过的,男人嘛,就像纸鸢一样,不能拽的太松,也不能拽得太紧,若是他跑了,那你得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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