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李阔终于下定决心,“若是我将知道的说出来,将军能保我一家平安吗?”
“尽我所能,”邵巍道:“若你愿意和家人一起离开京城,我可以保证你们绝不会有危险,但若你想要留在京城,虽也可以,但我只能保证尽力而为,不会让你家人出事。”
邵巍不打算欺骗李阔,若是他想要带着家人依旧留在京城生活,邵巍虽可以派人在这边保护,但却不代表不会有危险。
然而他若是愿意离开京城,那邵巍便可以将李阔一家人存在过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斟酌了许久,李阔长叹一声,语气悲怆,“霍将军是被人害死的。”
此话一出,他的心脏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个口子一般,压在心里的那些情绪瞬间倾巢而出,眼眶通红。
“押送那些人回京时,路上死掉的那几个叛贼其实不是因为吃饭时解开绳子才自尽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极为愤怒的事情,李阔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我们一同押运的人中有个姓牛的小兄弟,他还有个兄长,两人都曾是陈统领手下的兵,他兄长死在了坝子坡,都说陈统领通敌叛国害死了霍将军,但他死活不信,就在回京的路上违抗命令擅自审了几个叛贼。”
顾青禾眼睫轻颤,这位姓牛的小兄弟,应当就是她跟霍时北所说的那位牛军的弟弟了。
看来这些人确实都不知道牛军还活着。
“审出什么了?”
李阔面带苦涩摇了摇头,“不仅什么都没审出来,还导致了那些叛贼的自尽,当时押运的头很生气,就将牛小兄弟直接斩首了。”
顾青禾突然想到什么,冷不丁的问道:“当时和你们一起押运这些反贼的头是谁?”
李阔看向邵巍,见他颔首才回道:“是姚方止。”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僵硬,邵巍不动声色的拍了她的手臂,目光依旧落在李阔身上,“既然什么都没审出来,你又为何知道害了霍将军的人并不是那位陈统领呢?”
“我听到了,”李阔语气激动,猛地抬头看向邵巍。
牛壮在偷着审那几个叛贼之前曾告诉过他让他提防着些姚方止和林聪。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在牛壮被斩首的那晚,他因吃坏了东西打算出去找个暗地解决一下问题,却撞上了姚方止和林聪两人的交谈。
他的心跳震动如鼓,只记得姚方止说的那句话。
“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将这罪名往陈青山头上一安便能让霍将军留个好名声,你说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不是就愿意当霍丘的狗吗,现如今到了黄泉之下,他还能继续给霍丘当狗。”
“哈哈哈,说的是,不过等到了京城,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姚方止比了个割喉的手势,与林聪相视一笑,显然不谋而合。
这晚之后,李阔便开始在两人面前演戏,在轮到他给那些叛贼分发吃食时便会刻意做出一副愤怒不耐的样子,似乎恨毒了这些反贼。
距离京城还有两日路程时,其中一名叛贼似乎心中知道即将命不久矣竟招了。
李阔将姚方止和林聪喊来,听着那叛贼声称自己是陈青山的安插在霍将军身边的眼线,听着他将那一桩桩的罪名往陈青山头上扣去,李阔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叛贼招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口唇便溢出血来。
姚方止跟林聪欣喜异常,看向李阔,让他到了京城后将这位反贼所招的这些话记清楚,到了朝堂上不能有任何隐瞒。
也正因为此,其余押运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丧了命,而他却还能活到现在。
说到这里时,李阔已经泣不成声,“我对不起那位小兄弟。”
夜深人静时李阔总是会想起那位“叛贼”小兄弟朝他看过来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李阔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汉子,他承认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做的事情过于没种了些,他贪生怕死,却又不能心安理得,以至于夜夜辗转难眠。
“将军若是能将我家人安排妥当,保证她们的安危,那我这条命没了便没了,要是能将坝子坡前发生的事情查清楚,我就算是死也值了,无愧于当初的那些兄弟了。”
……
高存留下善后,将李阔家里人安置妥当,顾青禾跟邵巍则先行离开。
从李阔家中出来,顾青禾的神情就有些恍惚。
她在想李阔口中的那位姚方止和林聪。
她知道姚方止,姚世良的儿子,前世她曾见过一次,色眯眯的眼神至今想起还让她心中作呕。
而这位林聪,顾青禾却没有丝毫印象。
看出她的晃神,邵巍问道:“在想什么?你之前没想到这些事情会牵扯的如此之广?”
“不,”顾青禾摇头,“想到了。”
可正是因为想到了,因为事情确实在往她所设想的那样去发展,才让她更加的愤怒,心中宛如一团烈火在灼烧。
她恨极了这些人的无耻卑劣。
她宁愿自己兄长是光明正大的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至少算得上死得其所。
顾青禾不解,迷茫的看向邵巍,“为什么呢?”
她像是迫切渴求答案的孩童,就那样愣愣地看着邵巍。
邵巍心头一哽,竟生出一种抬手将她眉眼遮住的欲望。
他回答不了,甚至不忍告诉她,事情远比她所想的要残忍的多,她想要走的这条路艰难险阻,或许她用尽力气,遍体鳞伤,最终也不能得到答案。
可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邵巍只好沉默下来。
他以为顾青禾的沮丧会持续一段时间,可她却很快缓了过来,在他想着是否要将她送回去休息时,顾青禾只是闭了闭眼睛便将刚刚的低沉情绪一扫而空。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朝他扯扯唇角,虽然这笑看上去十分勉强。
“去国公府吧,先看看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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