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满头银白的老公公眉眼之中带着笑,却是大大方方的受下了皇子的礼,“二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还记得当年杂家见到殿下的时候,还只是一名青涩的孩童,如今都已经长得这般出类拔萃,杂家真是为殿下感到高兴。”
皇甫玉琢磨着参公公今日来此的用意,绝对不是闲话家常那么简单。谁都知道如今宫中发生了剧变,父皇与皇祖父的势力争端不止,眼下参公公的到来想必是要传达皇祖父的意旨。这位千百年难得一遇的贵客,皇甫玉当然要放下身为皇子的架子好生招待着。
“本殿也甚是想念皇祖父,还请参公公代玉儿向皇祖父问个好。”
参公公笑了笑,“难得二殿下有此孝心,也不枉费太上皇心心念念着殿下,说殿下是众位皇孙当中最出类拔萃的。”
皇甫玉眼前一亮,早已经心花怒放。要知道他甚至连太上皇的容貌都记不住,如今上天眷顾,居然让皇祖父记起了他,这是不是代表,皇祖父如今要站在自己这边了?
“玉儿受宠若惊,只怕要让皇祖父失望了。”
“二殿下这从何说起,难道殿下不相信太上皇的眼光?”参公公说着,一边往上看,好像太上皇就在那里掌控着整个皇宫的一举一动。
皇甫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惭愧的表情,“玉儿空有一身才华,却得不到父皇的赏识,或许真的是因为能力不够。”
参公公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心想着这二殿下真是太过心急了,这么快就想要从自己这儿打探太上皇对他的态度。不过正如太上皇所料,这位二殿下的性子确实很好掌控。参公公轻叹了口气,“陛下只是一时间被蒙蔽了双眼,二殿下可千万不要泄气。”
“如今连母后都病重了,玉儿真是不知该仰仗何人。”他的意思是,愿意投靠太上皇,为太上皇所用。
“杂家也真是为二殿下感到不值啊,若非那来历不明的皇子,二殿下定是未来的储君无疑。”
此刻,皇甫玉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据说当年太上皇就极力反对父皇册封国士长女为后,如今当然也不能容许前皇后之子为储君,否则不就等于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承认当年错了吗?而眼下父皇与太上皇闹得不可开交,太上皇一定想要重新扶持一位皇子继承大统,如今,那个天赐的机会来了!
皇甫玉自信不已,他也相信自己就是那个最佳的人选。三皇弟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条狗,四皇弟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五皇弟已死,而年幼的八皇弟根本不足为据。至于大皇兄,呵呵,他就不相信但凡与皇祖父作对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而父皇……皇甫玉更多的只有恨和不满,他的眼里只有前皇后的皇子,根本没有把他们这些皇子放在眼里!
“大皇兄一定用什么巫术蒙蔽了父皇,不过玉儿相信,皇祖父一定会为玉儿做主的!”
参公公一甩拂尘,“二殿下是太上皇最看重的皇孙,但是这江山之重任,太上皇也不能轻易许诺,二殿下可有觉悟了?”
皇甫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么说来,皇祖父真的有打算扶自己继承大统?
“玉儿知道皇祖父慧眼识珠,倘若真的能继承大统,玉儿一定好好孝敬皇祖父,听皇祖父差遣!”他不介意像自己的父皇一样做一名有名无实的帝王,其实转念一想,所有的国家大事都让太上皇一个人去操心,自己只管寻欢作乐就好了,如此轻松的帝王为何不做呢?!
况且,皇祖父年事已高,他还能管多久的江山,早晚还不是要将一切交到自己的手中,父皇太不会想了!
参公公笑得深沉,“二殿下的孝心,太上皇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这江山之重,二殿下若不在太上皇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只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表现?!皇甫玉立刻明白了什么,“不知皇祖父有何吩咐?玉儿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呵呵呵,不知二殿下可知道,太上皇对陛下的不满之处?”参公公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这番言语若是传出去,那可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可是以他在太上皇身边的地位,没有人敢这么说罢了。因为……那一定是太上皇授意的。
皇甫玉眉头一皱,不满之处?细想了片刻,皇甫玉觉得自己身为皇子,还是要注意一下言辞分寸,“玉儿以为,应该是父皇……自作主张,不听劝阻?”就好像不顾太上皇反对册封了前皇后,还有不顾朝中大臣反对,立了大皇兄。
参公公微微点了点头,“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陛下太过妇人之仁。”
皇甫玉恍然大悟,确实,父皇身为莲国的帝王,还不够狠不够绝!若他有皇祖父那样的手段,也不至于如今处处被人牵制了。当然这种话,他在参公公面前是不敢说的。
“身为帝王,为了江山社稷有时候连手足之情都要割舍。不知二殿下可有这等觉悟?”
手足之情?皇甫玉不明白参公公话中的意思,最放慢慢转过身去好像若有所思,“听说前阵子,四殿下在宫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太上皇听闻了此事觉得甚是有辱皇族尊严。而如今,四殿下身中奇毒身居行宫之中苟且偷生,也是皇族的一大耻辱。”
四皇弟?!莫非皇祖父的意思是……
皇甫玉心中一颤,然而很快便平静下来。他可不是父皇,从来不会什么妇人之仁。再说了,四皇弟居然敢惹皇祖父生气,真是罪该万死!
“参公公说得对,若换成是玉儿,给皇族蒙上如此大的耻辱就不敢苟活于世。”
“正是如此。”
参公公转过身来笑了笑,那眼神之中的深意,只有他们二人才看得清楚。
……
从皇甫玉的行宫出来,参公公作为太上皇身边的人,自然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偏门处,一顶低调的轿子缓缓出现,慢慢的在宫道上行进着。
轿子突然一阵颠簸停了下来,里头的参公公不悦的开了口,“怎么回事?”他伸出手去撩开帘子,却见轿夫们面面相窥,而前方的油纸伞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在看见参公公后,恭敬的迎上前来,“临儿,见过参公公。”
眼前这张脸有些陌生,参公公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然而再看此人的穿着以及顶上的玉冠,难道是哪一位皇子?他立刻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索起来,当即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三殿下。”
皇甫临自然没有错过参公公眼中方才的疑惑,像自己这样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只怕无法在对方的脑海中留下印象吧?而他居然这么快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不愧是跟在皇祖父身边多年之人。
皇甫临笑了的笑,“临儿方才求见二皇兄未果,想来是宫中来了贵客,没有想到是参公公。”
参公公自然知道那时候皇甫临就在外头等候,可明明二殿下已经命人去打发了他,没有想到对方没有走,反而在偏门处等了这么久。三皇子……因为没权没势,所以总要依附他人而活,而此刻参公公却不由得对他另眼看待。
“三殿下误会了,杂家只是偶然来宫中办事,并无其他。”他没有承认自己就是二殿下宫中的贵客,其实也是想要警告皇甫临,不要讲此事宣扬出去。
对方立刻露出了几分歉意,“原来如此,是临儿鲁莽了。”他并不愚蠢,虽然亲眼看见参公公从皇甫玉的行宫偏门出来,此刻也没有据理力争。因为他只想要弄明白,参公公来此处的目的,并且……让自己给他留点印象。
而参公公否认去见过二殿下,皇甫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轿子里的人满意的开了口,“杂家还有要事要办,雨天路滑,三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改日杂家再登门拜访。”
“那么临儿就恭候参公公大驾。”虽然知道对方只是随口一说,但皇甫临依旧希望会有这么一日。
轿子再一次远去,皇甫临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如今宫中局势,参公公出现在二皇兄的宫中并不是什么好事,难道皇祖父想要扶持二皇兄?
袖中的手慢慢握起,皇甫临眼中的不甘,很快便埋没在雨帘之中。
三皇子?参公公低着头轻轻抚着自己的指甲,确实是个心思深沉的主儿,只可惜没有什么背景。不过,这样的人甘愿在二殿下身边俯首称臣,想必也是清楚自己的斤两。而他还有那个胆子来拦自己的轿子,参公公知道,皇甫临希望自己能替他在太上皇面前美言几句,那双隐忍的眸子里野心隐藏不住,只是这件事情,参公公并不像如皇甫临的愿。
太上皇其实真正需要的,是一颗听话的棋子,而不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才。像莲国皇这样的皇子一个也就够了,或许再让太上皇重新选择,他便不会再被莲国皇年轻时那温文尔雅的模样所蒙蔽,而是会选择一位真正愚蠢的皇子来继承皇位。
只是参公公却也觉得,皇甫临并非没有机会。因为太上皇总有老的一日,而那时候,才会真正的考虑适合皇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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