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薄宴淮的这些年,阿姨一直待她如己出,安凝也视她如亲人,笑答:“我去外面花园逛逛,剪几枝花回来插瓶,阿姨您不用管我。”
“好!那您注意安全,最近常下雨,地面没干的话容易路滑。”
安凝笑了笑,转身进了花园。
大片月季蔷薇争先盛开,安凝仔细辨认了一番,剪了几枝,修剪了刺和枝叶,打算拿去尝试着调香。
荒废了整整两年的调香技术加上多年的不练习,安凝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恢复以前的手感和嗅觉。
她在网上订购了各种工具和材料,下单之后发现花了不少钱,又从另外一张薄宴淮给的银行卡里转了大笔生活费到手机上。
本来就是她作为薄夫人的生活费,不用白不用。
从不再期望能得到薄宴淮的感情那刻起,她就决定善待自己,不再为了男人而成为生活的乞讨者。
换好衣服出门,像一个正常阔太,逛街,扫货,美容,吃饭。
公司里,薄宴淮的手机时不时就响起消息提示,他第一次拿起来看的时候差点以为看错了,认真看了遍,还是那则消费提醒的消息。
他的副卡在几分钟前刷了几万。
安凝在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提示音再度响起,副卡支出费用十七万八千六百元。
接下来十分钟,类似的消费信息,薄宴淮就收了六条。
“薄总,薄总?”汇报工作的部门经理连喊两声,疑惑看他:“您是哪里觉得不对吗?我这就改。”
薄宴淮回过神来,看了眼经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策划书放下,你可以走了。晚点给回复。”
部门经理愣了下,看到他不停看手机,总算察觉到了几分非自己原因导致的不对劲,急忙答应了一声退出办公室。
等人一离开,薄宴淮立刻捞起手机认真核实。
消费最低的是几万。
消费最高的是五十多万。
薄宴淮心里闪过淡淡的疑惑,这两年安凝几乎从没用过他给的副卡,就算平时花销也都是她自己支付,还从没出现过今天这种连续高额消费情况。
……
“小姐您慢走,商品会尽快送到您指定地址的。”店员笑着送安凝出门,目送她走远后高兴地回到店内,和其他同事八卦起来。
“喂喂喂,刚刚那个美女,买了五件,还买了个包,太大方了,本来她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看看,谁知道人家一口气就能买这么多件。”
安凝一口气消费掉一大笔钱,心里那叫一个爽朗的满足,随后她找了一家看似特别高档的餐厅,专挑最贵的食物。
刚点完菜,薄宴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在哪里?”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冷漠和不耐,清晰地传到安凝耳里。
安凝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声音很淡:“在外面,正准备吃晚餐。”
“我是问你人在哪里,具体位置。”薄宴淮眼神深了深,“今天买什么花了那么多钱?”
“夫妻共同财产,难道不能花?”安凝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
薄宴淮脸色一黑:“夫妻?呵,现在我们是夫妻了?安凝,半个小时内回家,否则后果你知道。”
电话被挂断,通话不过几十秒。
安凝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六点零九分,才上了一个开胃前菜,其他的都还没上。
餐厅里悠扬欢快的钢琴声听起来很下饭,安凝随着节奏摇头晃脑,轻松自在。
根本就没打算听薄宴淮的,半小时内回去?
他要等那就让他等好了。
正餐是牛排,碳烤海鲜,香煎三文鱼,还有营养的蔬菜沙拉。
安凝吃得格外满足,酱料沾满嘴也不自知,以至于开了静音的手机接连打来的两个电话她都没听到。
饭后甜品有水果芝士蛋糕,还有冰淇淋,安凝正在开心享受人生的时候,面前落下一道人影,阴影直接笼罩在她头顶,让安凝的心不由自主地跳空一秒,缓缓抬头看去。
不是薄宴淮。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桌边朝着她微笑,然后坐在了对面。
安凝皱了下眉头:“先生,请问你有事吗?”
“小姐外形不错,很漂亮,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和小姐认识一下?”
男人肩宽腿长,长得还算俊秀挺拔,一身正装看起来格外严谨,安凝还注意到对方露出来手腕上圈着一只著名奢侈品牌的男士手表。
瞧着是个精英人士。
只是突然过来搭讪?
安凝并不觉得这是个偶然。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餐厅里的人,义正严辞地拒绝:“抱歉先生,我已经结婚了。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如果有什么意外,她会立刻大叫服务生,或者报警。
安凝警惕地看着对方,并没发现不远处的餐桌前有个闪着细弱红光的摄像头对准了她。
“美女不要这么冷漠无情嘛,我也挺喜欢长得漂亮的少妇,很有韵味。”男人笑得一脸灿烂,把一张名片从桌上推了过来,“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小姐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安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手,对方力道极大,她挣脱了几下,发现没用。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报警了!”
“美女不要这么凶嘛,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男人拉着她手,顺便还站起来朝安凝靠近,看样子,似要吻她?!
安凝大惊之下想出声求助,然而声音刚到喉咙口男人就松开了她,并坐在椅子上笑道:“哈哈哈,都说了不要这么凶,大庭广众,公众场合,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一向讲究你情我愿,小姐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我等你想通哦,我的名片你收好,有需要找我。我想如果你的丈夫足够爱你,就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餐厅吧?”
男人起身,整了整西服,比较潇洒地离开,走前还不忘给安凝抛媚眼,试图用他的帅气勾她上钩。
不远处坐着两个年轻女生,其中一个正在问另一个拍视频的女生:“赵赵,你拍谁呢?看到熟人了?过去打个招呼呗。”
“嘘,你别吵,等我拍完。”
被唤作“赵赵”的女生拍完后发给了某个账号,才道:“那边那个女人好像是安柔那个姐姐。”
“安柔姐姐?就是那个传说中安家大小姐,不是死了吗?”
“什么死了,人活着呢。只是这些年没什么消息,听说嫁人了,她以前是个调香师,要不是那天看到安柔家的照片,我也认不出来。也不怪安柔嫉妒她姐,你瞧瞧,长得多漂亮啊,至少安柔是比不上的,再怎么整也比不上。”
其他陌生人闻言,也纷纷转头看去,只一眼,果然被惊艳到。
“确实漂亮。”
“安柔那个小贱人最喜欢装腔作势,扮绿茶,那我就让她看看,她姐姐有多美,气死她。而且那个搭话的男的好像是圈子里的谁家少爷来着?”她故意把角度拍摄得亲密了些,最好能气死安柔。
无意间收到这组照片的安柔本来没在意,发消息的人也不过是圈子里说过几句话,还是互相看不顺眼多年的人,但她随手点开,竟然看到了安凝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餐厅吃饭,还握着手的照片。
安柔压着心里的激动和晦暗立刻回复了发照片的人:你在哪里拍的?刚刚拍的?
收到消息后的女人冷笑一声,这就急了?
她回复:是啊,我想着这不是你姐姐吗?这个男的你不觉得眼熟吗?也是圈子里的一个阔气公子哥儿。
安柔得到确定回复后再没理对方,把照片保存下来后,点开了和薄宴淮的聊天框。
安柔:宴淮哥,吃过晚饭了吗?
那头没有回复,她都快要习惯了,因为薄宴淮平时根本就不怎么看手机,更别说收到消息能及时回复了。
于是她自顾自地发了下去:我一个朋友看到姐姐了,她在外面餐厅吃饭。宴淮哥你是不是带着姐姐出去吃晚饭了?我约你你都不答应,你竟然答应姐姐,你是不是……宴淮哥哥,我害怕你真的喜欢上姐姐不要我了。
一段长话发过去的时候薄宴淮刚从浴室出来,他边走边擦头,脸色疲倦,又沉又难看。
已经超时半个小时,安凝还没回来。
很好!这个女人真的打算反抗他了。
薄宴淮咬了咬牙,抿着唇点开手机屏,结果跳出来安柔的消息,他没什么耐心去看,却不小心点开,看到了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拉着安凝的手,微微起身靠近,两人对视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画面在餐厅的灯光下显得莫名温馨。
好一个在外面吃饭,原来是和野男人一起吃灯光晚餐!
花着他的钱和其他男人一起潇洒!好啊,好得很呐,安凝!
“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水杯被薄宴淮砸在了地上,碎成渣。
他阴沉着脸,满脸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
阿姨听到楼上有动静,急忙赶上楼,刚走到楼梯间,就见薄宴淮穿着一身浴袍匆匆下来,像是要去哪里杀人似的。
“先生,您去哪里?”阿姨被吓得打了个寒颤,还是叫住了他,“这么晚了,您还穿着浴袍。”
而薄宴淮被那张照片刺激得狠了,完全没想起这回事儿,听到提醒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扮,脸色暴戾阴鸷,又转头往楼上走,冷声吩咐:“我去接安凝。”
阿姨来不及再说什么就看到薄宴淮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她叹了口气,按照先生刚才的表情看,夫人恐怕又做了什么惹怒了先生。
这豪门夫妻之间没什么真情实感,常年充斥着冷漠暴力和怨恨,大多时候家里都没个安宁,先生每次对待夫人都是暴戾的,看得她这个做饭阿姨都吓得不轻。
今晚恐怕又是个动荡不平的夜晚了。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安凝细嚼慢咽吃完晚餐,还在庆幸刚才那个男人离开后再没人来打扰她用餐,结完账走出餐厅,迎面看到几个穿着打扮都很富态的公子哥儿凑上来。
安凝直接不妙,冷着脸想要甩开他们,却被这四五个人紧追不舍。
安凝由着他们,没管,这可是繁华的市中心,他们敢做什么?只是跟她,口头不干不净地说着一些黄色笑话。
严重的精神困扰。
安凝听到厌烦时,满脸不耐地转过身去喝斥:“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哈哈哈哈哈,你报一个试试!不如来抱我啊美女。”
“滚开!”安凝低吼,有种无可奈何的崩溃感。
好像她人生就是这么倒霉,无论做什么事都有重重磨难在前面挡着,前方的路从来都是布满荆棘,充满尖石倒刺的。
“哟哟哟,要哭了?大街上哭什么啊,我们可没欺负你,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不过嘛,我最喜欢看美女在床上哭……啊!”
话还没说完,一声惨叫代替了他的声音,几个人一惊,齐齐转头看去,结果人没看清楚,四个人纷纷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
安凝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背影,瞳孔瞬间骤缩。
薄宴淮……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你他妈……啊啊啊痛痛!别踢了,我错了!”
薄宴淮脸色铁青,直对地上的几人拳打脚踢,开口的声音冷如寒冰:“滚!”
“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几个人落荒而逃,只剩下安凝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男人。
直到他慢慢转身,朝自己看来。
夜色深深,路灯明亮,灯下绕着一大群蛾子在飞扑。
安凝沉默地和薄宴淮站在街边对视了好久。
男人孤身而立,黑眸异常冰冷,漆黑如深渊,纤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安凝觉得自己好像被冻住。
沉默无声蔓延。
“……过来。”
薄宴淮见安凝久久不动,眼神朦胧中带着些许水雾地盯着自己,终于忍不住冷声开口:“你还想傻站多久?”
只有三五步的距离,只需要大步迈过去,就能接近,偏偏今晚的安凝喝了几杯酒,神智有些恍惚,不愿主动走过去。
她站在原地,略带倔强和反抗地摇头:“我不过去,我再也不会靠近你了。”
薄宴淮脸色陡然阴沉,眉眼微动,目光分外森冷:“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如果我过去,今晚的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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