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凝露出一道自嘲的苦笑,可能落在凌薇眼里不太好看,因为连她都觉得很丑:“别人可能还有‘说不准’,而我没有了。”
凌薇走过来,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什么丧气话呢?等你跳出和薄宴淮的围城,你会发现围城也有靠谱的,也有能真的为你挡风遮雨的。”
安凝有苦难言,也没争辩。
接下来的几天,她和凌薇全力投入在“蓝骨”的制作中。
以蓝色妖姬为原材料,加入能搭配纯净蓝色和蓝色妖姬本身特质的香料进去,这天下午,安凝带着凌薇去了霍垣之前为她准备的实验室。
说到专业问题,凌薇在安凝面前可不敢以“硬派”自居,一本正经地和安凝研讨:“我感觉今天这个味道刚刚好,既有那种不张扬的妩媚,又自带明艳的风情……是国际超模的味道。”
安凝很容易被凌薇逗笑:“你以为我们是造星工厂啊,想捧什么产品就能捧什么产品?”
凌薇一扬下巴,表现得尤为自信:“好产品有了,就不怕没市场,而且总得有点希望啊,万一实现了呢?如果真的能被国际超模看上,还能打进娱乐圈,那我们就不愁了。”
凌薇或者是不经意间的一句“我们”,狠狠触动安凝,没有了薄宴淮的竞争,“凝·香”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知名品牌。
她看着凌薇,就算凌薇嫌她啰嗦,她也还是要啰嗦一句:“师姐,你好好考虑一下离职过来帮我们,创业不比现成的上市公司,但我们一旦成功,成就就是我们自己的。”
让上市公司高层,放弃自己稳定的高薪厚禄,进入一个新创品牌担任一个还没有头衔的某职位,安凝想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这是她第二次跟她说这话,正看到凌薇微微皱眉。
下一步她应该说“只是一个建议,就问问。”
但安凝加了一句“只是一个建议,就问问,也要抱点希望嘛,万一可以呢?”
她可不怕被凌薇拧耳朵。
“好啊,我的话学得挺快呀?”刚想着,凌薇就伸手过来,拧她耳朵。
安凝也极力配合,耳朵跟着她走:“嘶,轻点,痛!”
凌薇盯着她一动不动:“安凝小姐,我才刚刚才碰到你耳朵上的皮呀,你至于吗?太能演了。”
随即,凌薇一个大力揽上她的肩:“放心,你的想法我会考虑的,还是那句话,时机未到。”
安凝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明明是姐们儿,怎么在凌薇大女人的带动下,变成哥们儿了?
这是凌薇给她的正常回答,安凝长长舒了口气,甭管她怎么啰嗦,师姐就是师姐,大度。
“但是……”
凌薇思考着又补一句,这话也让安凝的心随着这声“但是”坐上了过山车。
凌薇笑吟吟道:“上次说的入股的事,没忘吧,等我跟霍垣商量一下,或者就用咱们这款‘蓝骨’作为我的入股条件,我负责投资‘蓝骨’,并且把它捧红,也作为我对于‘凝·香’的诚意。”
安凝眼睛一亮,还是犹如强光照亮黑夜的大亮:“师姐,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天才!制香和做生意都这么手到擒来呀。”
凌薇也毫不谦虚地对她抱拳:“好说好说,女人,新时代的独立女人,自己养自己不容易的,我既没有薄宴淮那种老公给家用,也没有霍垣那种好老板发工资,我只有一个收入来源,当然要全方位发展了。”
安凝还就喜欢师姐这股潇洒劲儿,所以当初重出江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她兴奋之余,急于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霍垣,但一拿出手机,屏幕上却跳出了薄老爷子的来电。
“爷爷。”安凝正常接听。
电话那头声音嗡嗡的,凌薇听不太清楚,只看到安凝一个劲儿的“嗯”“啊”。
“是薄宴淮的爷爷?”
“嗯。”
“说什么?”
“说身体不舒服,让我回去看看。”安凝很为难,离开那个家,她的生活里全是笑,回到那个家,就全剩哭了。
但爷爷亲自来电,她和薄宴淮还没离婚前,那个人也是她爷爷。
以前,爷爷是她的避风港,她受了委屈受了气,不用她找爷爷,爷爷知道了会主动安慰她。
而现在……
安凝不管薄宴淮的解释是真是假,只要爷爷有了嫌弃她的心,便就是嫌弃她了,再回去面对老人……安凝心情极其复杂。
但即便自己对薄宴淮的感情已经淡了,但爷爷终归是爷爷,不是导致她婚变的罪人,她不能把对薄宴淮的气洒到爷爷身上。
似乎,在离婚前,她也应该回去一趟,好好跟爷爷道个别。
凌薇还是在薄家花园等安凝。
安凝一进家门,就看到娴姨在朝她挥手,说老爷刚接了个电话出去,说一会儿就回来,如果少奶奶到了,就请等一会儿。
安凝便坐在沙发上等。
正在翻阅“蓝骨”的资料,她实在喜欢这款香,颜色好看,味道也香,医疗效果也有,她已经忍不住幻想,“蓝骨”上市后,会呈现什么样的热闹场景。
不觉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灼热的呼吸。
“你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薄宴淮?准确地说,是喝多了的薄宴淮。
浑身都散发着酒气的恶臭,刺激得安凝也有些作呕,忍着胃里的难受,直往洗手间走。
安凝呕得不大声,生怕被女佣们发现她有异样。
呕完,她洗了把脸。
再回到沙发前时,客厅的灯已经熄了。
她刚坐下,一股炙热感紧紧环绕而来,薄宴淮?
薄宴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
以前对于他来说是发泄是煎熬的事,现在却变成了他需要费尽心力才能做到的事。
但他没有怨言。
在抱到安凝的这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怀抱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充实过。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新婚的时候,安凝会满满的爱来感化他,陪伴他,安慰他,喜欢他,再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那么着迷地看着他的夜晚……
“啪!”
下一刻,一个清脆的耳光就把薄宴淮从自己美好的想象中拉回到现实世界。
安凝一脚踹开趴在她身上的臭男人,这下是名副其实的臭男人了,厉声问:“薄宴淮,你耍什么酒疯?怎么,外面那些陪酒小姐还不够你点的,要回家来耍流氓?”
安凝气得发抖。
就是这个味道和力度,让她再次想起了那些被他当成泄欲工具的痛苦日子。
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明明心在安柔身上,安柔享受到了他所有的温情,而她,享受到的只有他无尽的折磨……
至今想起,她仍觉奇异,那些被迫的日子,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安凝冷笑一声问:“薄大少爷,实在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我可以打个电话帮你永远去除烦恼!”
这句话一出,薄宴淮的欲火也有三分转为了怒火。
多少天了,他一直在向她示弱,变着法地讨好她,迁就他,哄她,忍她……但是现在她还能如此强硬地拒绝自己!
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她是他老婆?!
薄宴淮很想怼回去,将愤怒发泄回去,但他已经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强撑着最后的理智,拖着被安凝嫌弃到想废掉的身子回到自己房间。
两人在客厅的争执不算小,安柔一见安凝拒绝了薄宴淮,就知道机会来了。
她的房间正好是薄宴淮的斜对门。
……
薄宴淮一走,安凝就后悔了。
“凝·香”最近正在起步阶段,虽然霍垣不愁运营资金,但经过凌薇的提醒,她不能只做单纯的技术股,如果跟凌薇一样能为霍垣减轻一些负担,那么,“凝·香”运营起来会更便利。
再者,薄宴淮答应过她会支持她,这么一拉爆,她还怎么开口呢?
她回来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特殊情况下,酒后谈生意会比清醒的时候更容易。
安凝望着楼梯口,有些纠结,要不,还是去道个歉?等明天他酒醒了,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这么想着,安凝动力十足,拿着手机直冲楼上而去。
但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内传来几声低吟。
“宴淮哥哥,你轻点呢……”
“嗯……”
这一刻,安凝只觉得自己是先天偷听墙角圣体。
薄宴淮的房门没有锁紧,还留了一条缝。
安凝不知道这条缝究竟是谁留下的,以及是要给谁留的,但此时,她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只透过门缝往里面看,果然看见安柔穿着一件吊带的粉色睡裙,一边的吊带掉落,露出她白皙又水灵的肩,特别妩媚地往薄宴淮身上靠,整个人像是一只发情的母猫。
安凝强行咬着舌尖才没笑出声。
她以为自己看见这一幕会很心痛,但出乎她意料地,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安柔很卖力,一个劲儿地在挑逗薄宴淮,拿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抚。
但薄宴淮却躺在床上像只死猪,这场面,看上去特别滑稽。
她拿出手机,悄悄对着里面拍了几张照片。
她得感谢安柔发骚,有了薄宴淮的出轨证据她才能获得能薄宴淮松口的投资,以及松口离婚。
安凝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但她还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没关闪光。
这灯如同黑夜里的一道惊雷,在拍摄时一晃,直接把床上的两人都给闪得清醒了点。
安柔为了让这场戏更真实,进来之前特意喝了点酒。
而薄宴淮此时的酒,反而清醒了。
看微弱的灯光下,他在清楚身上的人后,可不敢发火,只是趁安柔微醉,扶回客卧。
安柔一边装醉,一边还想继续,一路上哭哭啼啼,假装发酒疯,但薄宴淮没耐心管她,径直把人扛上了床。
这不还是床吗?
换一张也是可以的。
安柔疯魔中,直接将薄宴淮往床上一带,两个人就那么你上我下地从一张床换到了另一张床。
“宴淮哥,你……你难道刚刚对我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安柔醉眼迷离地抚摸着薄宴淮的脸。
薄宴淮再醉都有三分醒,借着廊间强光,看清面前之人的脸,强行挣脱安柔的手,站到离床很远的位置。
安柔见薄宴淮不理她,立刻崩溃大哭。
薄宴淮揉着突突直跳,一边跳一边突突痛的太阳穴,敷衍道:“你喝醉了,自行醒酒吧,明天再说。”
安柔就这么被薄宴淮带上的房门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这叫她如何甘心?!
甩掉安柔,薄宴淮站在安柔的房门口,久久无法平静,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安柔的那句“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这一刻,薄宴淮很确定,没有!
不但没有,闻着安柔身上酒味交织的香水味,他还有点想吐。
他甚至很确定这种想吐,不是因为喝多了想吐,而是安柔碰了他想吐。
他想起刚刚,和安柔,好像被……被安柔碰到了……
害!
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失误发生呢?
回到房间,被窗外灌进来的冷风一吹,薄宴淮的酒清醒了一大半。
他必须去找安凝谈谈。
走到楼梯间,看着那还坐在沙发上的身影,还好,安凝还在,看来是找爷爷有要事,不等到爷爷回来不会走。
正好是他的机会。
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薄宴淮。”
在得到“安凝,你回来吧,我们以后,好好过”的回答之前,薄宴淮设想过很多安凝会回答的内容,但万万没想到,安凝能冷静到这种地步。
“你说你离不开我?怎么个离不开法?是这样的离不开吗?”
安凝扬起手机,薄宴淮定睛一看,顿时酒意全醒。
安凝手机上是什么?是他刚刚跟安柔衣衫不整在床上纠缠的样子?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气愤她偷拍自己,而是反驳:“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
“够了薄宴淮。”安凝的眼眸如同沉静的夜空,以前那些歇斯底里的情绪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冷静。
“我们在一起纠缠这么久,过去的那些日子里,难道你就没有一刻曾经想过,你要彻底摆脱我,娶安柔,跟安柔永远在一起吗?”
“我……”
安凝明着是在问他,但根本不给他机会,他一开口,她就打断。
“在你的潜意识里,对安柔是没有排斥的,只是在看清她不是我之后,你才有一些本能上的排斥,薄宴淮,认清自己的心吧,和安柔好好相处,她才是你的未来!”
薄宴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喉咙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凝依然冷静,好像以前那个会哭会闹的女人根本不是她:“这几天,你只是因为我忽然性情大变从而一时不习惯,所以,你不用因为不习惯而施舍给我一点你的怜爱,好让我再次为你赴汤蹈火。”
安凝近他两步,语气坚定,眸光明亮:“薄宴淮,你看清楚,我,安凝!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纯洁的爱!”
“而不是你这种为了自己的欲望和利益,只会利用我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