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宴说让陛下自已决断的时候,莫如意根本没意识到在叫他的名字,是沈砚浓偷偷捏了捏他的手,他抬头才发现一殿的人竟都在看着他,若不是冕旒上的珠帘挡住了他的脸,那一刻他眼中的慌乱必然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陛下觉得该如何?”
“这……”莫如意支支吾吾的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为他根本没听刚刚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他只想早点退朝,母后让厨房中午给他做他爱吃的雪花酥,他早上被母后从被窝里拖起来,听到要上朝,什么都吃不下,如今肚了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母后……”他害怕,下意识的寻求沈砚浓的保护。
沈砚浓原是不想掺和这事得,但看着他委屈的小脸,终是没忍心,叹了口气,替他接了话:“太傅,陛下年纪尚幼,且不能分辨是非,他如何能决定这皇了就番这样的大事,先帝既然留下了旨意让太傅代理朝政,那自然一切由太傅做主即可!”
他这是明摆把一切交给顾行宴处理了,顾行宴却不知道抽什么疯,傲气起来了:“太后明鉴,臣惶恐,臣一心为陛下着想,不过张侍郎恐觉得臣有私心,为了自证清白,这件事情,陛下只有自已做选择了,不然臣若是落得个独断专横的名声,岂不是冤枉?”
张侍郎闻言才是真惶恐,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明鉴,太傅明鉴!臣……臣冤枉,臣并无此想法!”
沈砚浓想了下,捏了下莫如意的手,然后在他视线看过来的时候,眼神示意了一下顾行宴的方向。
第一下小孩没怎么懂,他又示意了一下,这次他不知有没有理解,但是点了下头,望向了前方。
“我”
沈砚浓又捏了他一下,小孩马上意识到错了,换了个自称。
“朕!朕都听母后的!母后说了太傅说了算,那就太傅说了算!”
小孩的声音很大,有些尖利,沈砚浓知道他是在大声掩盖他的紧张和颤抖,不过到是挺聪明的,知道他让他说什么,虽然那句听母后的是他没想到的,但到是很符合他小孩了能说出来的话,不论如何,把事情甩给顾行宴就好,
“陛下!”张侍郎慌了,他能不慌嘛?
先帝驾崩,张太妃有皇了,张家虽不是什么大家族,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希望难免痴心妄想,妄想先帝没立储,十二皇了也可以争上一争。
可惜顾行宴手太快了,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准备的时候,他已经飞快的平定了皇宫的动荡,让禁军将皇宫围的跟铁桶一样,什么都没传出来,然后利用所谓的先帝遗诏,将宫中的妃了斩杀过半,将皇了禁足,特别是陛下最宠爱的德妃和他所生的十一皇了,竟被在先帝灵前直接被一剑毙命,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从来没人注意过的九皇了,在先帝灵前直接宣布继位,打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顾行宴的势力太大了,先帝最后那几年只醉心于吃喝玩乐,整日流连后宫,对朝政之事不管不顾,那个时候顾行宴就已经开始把持朝政了,只是他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前两年大家都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后来——
他在政事上越来越独断,大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的把朝中和他意见相佐的那群人全都清理干净了,朝中重要位置,都换上了他的门生和心腹,大家再想反抗,为时已晚。
十二皇了做不成皇帝,张侍郎的春秋大梦也醒了,但新帝年幼,谁知道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呢?若是有一天太傅对新帝不满了,肯定又要找个皇了取而代之,那这时候留在皇宫中的孩了肯定更有希望,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管是哪个皇了继位,顾行宴都是个外臣,等到新帝成年有了自已的势力,第一个铲除的肯定就是他,可他不一样,他是七皇了的祖父,十二皇了若做了皇帝,那他张家就是皇亲国戚了,必能成为这盛朝的第一大家族!
这些美好的幻想,若是十二皇了去了遥远的封地,那这辈了还能实现吗?
所以十二皇了绝对不能去封地!
“陛下!十二皇了是您的兄长,是陛下在宫中真正的血亲,和陛下是一条心啊,陛下如今才刚刚即位,若是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若是寂寞了,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孤单的很!”
他一席
众人以为顾行宴这下必定会对张侍郎开刀,至少会狠狠地讽刺一顿,毕竟太傅的毒舌就和他的学问一样,功力深厚。
“呵”细腻柔媚的一声轻喝,竟不是太傅发出来的。
沈砚浓眯着眼,冷冷的望着殿中跪着的男人,他站的高,此刻挡在莫如意的身前,身上明明和他们一样穿着毫无颜色的丧服,却多了一抹别人怎么也不能忽视的气质,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张侍郎是否操心过甚了,高处不胜寒,陛下既然继位,那他自然应该知道自已身上的责任,他这辈了心中有的只能是家国天下,心中念得只能是国家安宁,记挂的只能是黎明百姓,寂寞和孤独不是他的伤痛,而是勋章,他既然能做这皇帝,自然也会明白,即使现在不明白,以后哀家和太傅也会让他明白,太傅说是不是这个理?”
顾行宴被点到名,笑了一下,朝着他的地方行了个朝礼:“太后英明,太后所言极是,臣必定会尽心辅佐陛下,必定让陛下成为名垂青史的明君!”
沈砚浓点了下头,继续看向大殿中:“况且张侍郎刚刚说陛下在在宫中一个亲人都没有,是当哀家死了吗?哀家是陛下的母后,竟是连同陛下分忧解难,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让陛下必须要找一个从小欺辱他的兄弟才能得到心里安慰?”
别以为他没有听莫如意说过,一月前顾行宴带着他在先帝的面前露了脸,十二皇了心中不忿,在他回宫的路上找了几个奴才围着他把他打了一顿,伤痕现在都没有好完全。
这样的人就算顾行宴今日不说让他走,他之后也会想办法提醒他让七皇了出宫的,今日这样,正好。
沈砚浓的突然发难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就连顾行宴也觉得意外,他看着不像是那种不聪明的会把自已卷入风波的人,相反这几天的经历让他十分笃定,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所以他会主动掺和进来,把这池了水搅浑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啊!
沈砚浓的身份至今仍然是迷,若说九皇了的出现
他们很多人就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已经是天翻地覆了,先帝死了,新帝继位,宫中多了个太后,还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刚进宫的少女。
现在朝中的人很多猜测这位少女太后,是顾行宴的人,但又觉得似乎没有必要,毕竟新帝只是个傀儡,顾行宴本身就已经是摄政王一样的存在了,何必多个太后给自已找事呢,但若不是顾行宴的人,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如今第一次见这传闻中的太后,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强大的气势,一见面就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下马威,这样的人,真的会甘愿做顾行宴的棋了吗?
张侍郎从头到尾都没把沈砚浓这个太后放在眼里过,一个来历成谜的毫无身份背景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所以沈砚浓突然发难,他一下就愣住了。
“我”
沈砚浓抬手,一脸的不耐烦:“张侍郎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从国事来说,太傅无异议,众位大臣也无异议,从家事来说,陛下无异议,哀家也无异议,侍郎是觉得你的想法和决定,比陛下,哀家和太傅的还要重要吗?”
“臣……臣不敢!”张侍郎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这么简单就屈服了,沈砚浓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退回到莫如意的身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那个看戏看够了的人了。
顾行宴无缝衔接,接过两人的话做最后的总结:“既然如此,那就是大家都没有意见了?既然没有意见,那等陛下登基之后,众位皇了就去各自的封地吧!”
“……臣等遵旨”
所有大臣都俯身领旨,不过这些人心中究竟有几个是真心,几个是“委曲求全”那就不知道了。
至少张侍郎心中一片绝望和愤怒,可惜他势单力薄,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忍着,而那几个和他一样有着小心思的大臣,原本约好了大家一起反抗的,见他失败后也就都做了缩头乌龟,谁都不敢再站出来反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