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宁国庆眉头深皱,迎着窗口站立,沉思了几分钟之后,还是决定要做出选择。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求宁梓夕回到雨熙公司上班。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多长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
王天齐的威胁,周译的能力,都让他感觉到力不从心。雨熙公司,现在是他最为担心的。
他约了宁梓夕出来。
到了咖啡馆,宁梓夕找到宁国庆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那里愁眉不展。
宁梓夕走近,看着父亲沧桑的脸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这么着急见她,而且脸上愁云密布的。
“来啦,坐。”
父女两没什么话说,也就不客套,直接切入主题。
“小夕,爸希望你回雨熙上班。”
宁梓夕一愣,错愕的看着宁国庆。
“爸知道你有自己的工作室,经营得不错,能养活自己。”宁国庆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雨熙怎么说也都是我和你妈妈共同维护的心血,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我想你妈妈也必定希望你能在雨熙工作,所以,爸爸想把公司交给你。”
这个消息太意外,宁梓夕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国庆找她,是让她回雨熙,而且还要把公司交给她。
发生什么事?宁梓夕迷茫不解。
“怎么就突然让我回去?”公司里有王舒鑫母女俩,还有一个王天齐,周译也在,这些都是她根本不愿意与其接触的人。
宁国庆知道她会拒绝,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也知道宁梓夕的性格和脾气,对讨厌的人和事情,倔强起来是没办法说通的。
尽管如此,宁国庆也要试,他会想出所有的办法,必须让她进入雨熙公司,而且还要快。
“小夕啊,雨熙是我和你妈妈的心血,爸爸的身体在恶化,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说不定很快就要去找你妈妈,去赎罪。”
“爸!”
宁梓夕抬眸,看着对面苦涩微笑的父亲。这一刻,她认真细致的去看他,才发现他黑丝里已经布上了不少的白发。
心微微扯动,人都争不过岁月啊。
“小夕,我知道你的担心,我也知道因为你妈妈的事情,你没有原谅过我。舒鑫和思琪虽然人在公司,但是心一点不在工作上面,整体吃喝玩攀比的。爸现在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怕……我不想雨熙就这么毁了,小夕,算是爸爸求你,答应我回雨熙好吗?”
宁梓夕紧握着手指,心里有些乱。
当初她在雨熙,宁思琪想方设法找她麻烦,直到成功的在公司里勾引到周译让她看见后,她愤然的离开了雨熙。
现在要是回去了,那些人又会轻易让她舒服呆着吗?
“我现在过的挺好的。再说,我也根本不懂管理,那么大的公司……”
“不懂可以学,我会教你。再说你不还有李慕沉吗?他也可以帮你。”
“他不懂生意上的事情。”
宁国庆打断她,“我调查过李慕沉,他是盛远集团董事长的独子,他迟早要接手盛远。”
宁梓夕错愕的抬起头,语气不满,“你私下里调查他,你有什么不会问我吗?”
“他是我宁国庆的女婿,我调查他很正常。盛远是个大企业,我也是废了一翻功夫才查到的,他们李家瞒的真深啊。”
宁国庆原以为盛远的总经理李慕深就是李明远的儿子,后来无意中调查才知道不是。
想必李明远也因为他儿子身份的特殊和盛远的背景才去刻意隐瞒,不知道宁梓夕知道不知道李慕沉的真实家庭身份。
宁梓夕语气微冷:“对我来说,李慕沉只是我丈夫,是个普通警察而已,他对我在不在雨熙工作根本没半点影响。”
“这话你错了。李慕沉是你老公,又是盛远未来的掌舵人,把公司交给你我总是放心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雨熙毁了呀,我不能看着一辈子的心血改名换姓王,那个王……”
一时激动说错话,意识到了什么,宁国庆赶忙闭嘴。
宁国庆激动的情绪,和口中未说出来的名字,已经让宁梓夕产生了怀疑。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王天齐?”
见宁国庆皱眉不说话,宁梓夕冷笑说着,“我不是听说宁思琪要和周译结婚,要改也是改姓周,怎么会是王?”
宁国庆见她脸上露出的讥讽和不在乎的笑容,生气又透着失落沮丧。
“如果非要赌一把,我宁愿把公司交给你。小夕,你管着雨熙,它还会姓宁,但是如果交给思琪,王也好,周也好,都不会再是我们宁家的。爸这么大岁数,阅人无数,把你和公司都交给李慕沉,我也放心!”
宁梓夕冷嘲,“你就不怕李慕沉吞了我们家的公司,改姓李?”
宁国庆目光定定。“他不会。”
怎么就不会?宁梓夕没问出来。
“小夕,脾气好好改改,李慕沉人不错,好好跟他过日子,别跟他闹。”宁国庆语重心长说了一句。
宁梓夕盯着桌面,眼中没有内容。
她安静的说:“我不会跟他闹,哪天发现不合适,我会跟他离婚的。”
宁国庆一怔。
宁梓夕抬眸,她想好了。
“爸,我回公司。”
————
这几天天气不好,一直在下雨。
跟简菀通完电话,宁梓夕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怔怔失神。她洗完澡穿了一件银色吊带睡裙,长发披散着铺满后背,人看上去孤孤单单的,清冷安静。
屋内没开灯,黑漆漆的。
窗口吹进来的风透着凉意,她没要关窗的打算。
很久后,宁梓夕眼神暗下来,目光空寂。
李慕沉回到家,室内一片漆黑,随手开灯换鞋,将滴水的雨伞搁物柜上,走向卧室。
房门依旧从里面反锁了,里面也没听到动静,估计宁梓夕睡了。
窗口站了会儿,毫无睡意,李慕沉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不一会儿,屋里烟雾缭绕。一根接着一根,上瘾了。
他想着他跟宁梓夕的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本想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只是这段时间她态度冷淡,始终不理他,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他早上走的早,晚上回来,她基本都睡了。
李慕沉发现,宁梓夕一沉寂起来,特别狠,浑身上下透着的气息冷拒人千里。
以前,她并不这样。
现在的她,是真的被他伤到了。
沉浸在思绪中,不知烟到底,烧着了指尖,手一疼。李慕沉回过神,感觉整颗心像被人揪着一样疼,说不清楚的难受。
不是因为烫到手了,是因为宁梓夕。
剖析审视自己的心,他明白她的症结在哪里。
他不想看到宁梓夕这样的模样,不笑,冷淡,心灰意冷般的安静无言,沉寂。突然觉得自己脑轴,真他妈该死的所谓理智!都办的什么事都!
他说过不管什么事,都不会伤害到宁梓夕的,现在呢?
不止方浅,连宁梓夕都伤害到了。
程淮北前两天给他打电话,两人谈了半个多小时。话题都离不开宁梓夕。
他说:“既然娶了就该珍惜她。夕夕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别看她敢爱敢恨独立又倔强,她比谁都容易脆弱。李慕沉,她很爱你,很爱的那种!能伤害到她的人不多,你是最伤她的那个。
“我话就说这么多,如果哪天你彻底伤了她心让她心死了,你看你还能挽不挽的回来。她一旦狠起来,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你好自为之吧。”
李慕沉听进去了,低声,透着歉意:“我知道她是在生我的气。因为其他女人在跟我冷战。的确是我欠考虑了,没顾虑她的感受。”
程淮北默了瞬,提醒:“李慕沉,夕夕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我知道。”
李慕沉望着窗外,目光空远,“我在尽力挽回没想放弃。”
“李慕沉,说句实话,你对夕夕有感情吗?”
程淮北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和纠葛,或许忌讳的不是方浅,而是李慕沉对这份感情的态度和用了几分心。他了解宁梓夕,她介意的不是他过去。
李慕沉没多犹豫,几乎立回:“我是认真的。”
程淮北不可察觉的叹息,挑明又问:“你对方浅呢?你对她放没放下?”
他是男人,很清楚白月光的分量。
怕宁梓夕在他心里没份量,比不过方浅。
李慕沉不太喜欢跟人谈心,但因为是宁梓夕,程淮北跟宁梓夕又那么多年牢固的友谊,他跟程淮北就多说了一些,也是心底实话,“没以前那么执着了,那段感情已经过去了,不会抓着不放。我也不再想要别的什么人,我只要梓夕,我有她就够了。”
程淮北突然想到一句:“你知道夕夕在我面前怎么评价你的吗?”
“怎么说的?”李慕沉好奇问。
“说你渣,脚踩两只船。”程淮北说完笑了。
李慕沉微愣,随后也一笑,无奈说:“我就她一个,哪来的踏两只船。”至于宁梓夕认为他渣,他也不想辩驳,他做错事在先。
“你现在爱上梓夕了?”
李慕沉目光深邃,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稍后,缓而清晰的,没直说,也不会跟外人说他的感情:“一开始是单纯的责任也有些目的,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能没有她。”
不仅不能没有,她还很重要。
“她现在还不理你,她什么脾气你应该清楚。”
李慕沉当然知道,“我会哄她的。”
程淮北笑笑:“别让我失望。再伤她心一次,我不保证从你身边把她抢走。我说认真的。”
李慕沉也笑了,“但愿你没机会。”
————
宁梓夕睡醒了去客厅倒水喝,看见沙发上躺着的李慕沉愣了愣。
客厅很热,他穿的是蓝色警服,鞋也没脱,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搭在沙发靠背上,身高腿长的一个人几乎占了沙发全部,依然挤,看着都觉得难受。
他却睡着了。
走近,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推满烟蒂,她回家时特意清洗干净的,怎么就一会儿功夫,他抽这么多。
宁梓夕叫醒他,“去卧室睡。”
被叫醒,李慕沉一瞬间的目光混沌。
视线很快恢复清明,看宁梓夕转身就走,拉住她胳膊往回一扯,宁梓夕跌进他怀里歪在李慕沉腿上。她只能抓住李慕沉衣服维持平衡,同时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更重。
“宝贝。”李慕沉搂住宁梓夕。
他肩膀警服的领章划到了宁梓夕的脸,伸手推他,被李慕沉抱更紧了,熟悉的气息让宁梓夕心不自觉的一悸。
“你抱太紧了,勒到我脖子了。”宁梓夕绷着身体,忍不住愠怒出声。
李慕沉稍稍松了些,但宁梓夕依旧挣不开他的力气,也就老实呆他怀里懒得再反抗。
随他了。
人到夜里,或许就会太敏感。就像现在,宁梓夕温顺了一点,收敛了很多,身上也少了些锋芒和会扎到人的刺。
像个柔软的小猫,让李慕沉怜爱。
李慕沉安静抱了会儿宁梓夕,缓缓出声:“我这两天出差,去深圳。”
他吻宁梓夕的脖子。
“……大概要半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