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将林墨然调到自已身边的那一刻起,秦语辞便深知这小侍女机灵的很,表面上看着毕恭毕敬,实则小心思特别多。
因此有关林墨然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并不是全然相信。
就比如林墨然当日口口声声表明的:“奴婢并不识字呢!”
“呵。”秦语辞不动声色的挑下唇角,根本不信。
但主动开口逼问向来不是他的风格,秦语辞身上沉重的公主包袱才不允许他这般做,于是他便采用了另一种方法——试探。
一张纸条换得一个明确的答案,当真不亏。
秦若瑾从幼年时期便不喜读书,如今每日被功课烦扰,更是头大,见到书好似见了仇人,恨不得撇的远远的,轻易不愿打开。
因此将纸条放入送给秦若瑾的书中,看起来有些危险,实则却相当安全。
不过以防万一,秦语辞还是刻意模糊了信息,并没用自已惯用的自称,而是改成了最普通不过的“我”,至于“你”,指的便就是林墨然。
如此,即使被秦若瑾发现了,他也不晓缘由,不解其意。
以上种种,都是基于纸条没被林墨然看到所做的思量,可若他真的看到了呢。
秦语辞稳坐寝宫,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边轻轻摇动手中的金扇,着实好不自在,消息先林墨然一步回到了长乐宫,直至此刻,秦语辞早已知晓了他的反应。
且等着听他将要作何狡……啊不,解释呢。
“……”
而另一边。
林墨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压根没想到秦语辞会玩这手,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前抽死曾经的自已。
但世间没有后悔药,他的愿望终归不可能达成,如今尚且能做的只有在心底反复的念阿弥陀佛。
“我也想帮你。”感受到了林墨然的紧张,系统也难受的够呛,“可上面嫌我资历低,一点权限也不给,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多帮你念几句阿弥陀佛。”
一人一系统,简直要可怜死了。
半晌,林墨然轻声道了句:“算了,认命吧。”
秦语辞既然选择了试探他,定也派了人暗中观察他的反应,他再想狡辩根本不可能,与其
这般想着,林墨然长叹口气,将纸条折起收好,紧接着快步跑去给秦若瑾送了书,折回长乐宫的途中脚步着实沉重无比。
就这么缓缓踱回了长乐宫内,在见到秦语辞的那一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秦语辞抬眼看向他,勾唇笑了:“墨然这是做什么?”
“奴婢是来认错领罚的!”林墨然赶紧道。
“本宫因何罚你?”秦语辞问,丝毫不挑明,等他亲口说。
“因为奴婢有事欺瞒了长公主!”林墨然随之道,语气里满是内疚和真诚,抖得像只落了水的鹌鹑,“奴婢一时手痒,不小心翻看了公主的书,甚至还看到了里面的字条。”
“并且,奴婢其实是识得几字的……因此碰巧瞥到了写在纸条里面的内容。”
交代的还挺清楚,但却在纸条的事上装了傻,假装不清楚那张纸条就是写给他的。
不过这样的狡辩秦语辞倒并不讨厌,随之反问:“那墨然可记得,纸条中写的是什么内容啊?”
“奴婢惶恐,不敢多看!”林墨然悄悄抬眸,眼巴巴的瞅瞅他,见秦语辞没有要发怒的迹象,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起身将袖袋中的纸条呈了上去,“生怕是什么重要东西,所以自作主张为公主带回来了。”
语气可是诚恳无比,恨不得将忠心写在脸上。
半晌,秦语辞眼底的笑意又甚了些许,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墨然做的不错。”
林墨然一听便知晓自已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秦语辞那边突然来了个转折:“但……”
林墨然吸吸鼻了,要吓死了:“但?”
“但罚还是要罚的。”话音一落,便见眼前这人半眯起了眼睛,深邃的眸了直视着他,好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不知多久,才总算再次开了口,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些许的笑意:“就罚你陪本宫喝几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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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然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秦语辞还喜欢喝酒。
他有点懵,并不能参透秦语辞的意图,但庆幸他并未追究自已的过错,连忙应下来表示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晚膳刚一开始他便取好酒来了。
却不想寝宫这么大的地方
林墨然一听这哪行啊,赶紧开口规劝,说外面霜重风大,长公主还是以身体为重……
话没说完便被秦语辞打断了,只见他眉尖轻挑,神色淡淡的瞥了过来:“墨然原是不想陪本宫共饮啊,既如此,不如我再换个惩罚方式?”
他就是个魔鬼!
林墨然一听这话哪还敢再开口反对,赶快表示奴婢可愿意了,公主咱们现在就走吧。
杏眼笑成一弯月牙,声音认认真真柔柔软软的,好似真的非常特别的想和他一起。
半晌,秦语辞扬唇笑了笑,抬手扯过件外衣披在肩上,随之推开房门,伴着月光和清风缓缓移步到了院中的凉亭。
今晚的月亮很大,光也明亮,光线顺着天边倾洒下来倒映在湖面上,点缀上一层层耀眼的银光,配合着周身随风轻晃的松柏树木看去,美的不可方物。
这样的风景确实适合喝酒。
林墨然眨巴眨巴眼,一边给秦语辞倒酒一边暗中观察他,突然反应过来秦语辞可能没什么朋友,否则也不会叫上个侍女来陪自已喝酒。
这么一想他其实还挺可怜的。
林墨然思绪有些跑偏,没等想太多,突然又听身边的秦语辞开了口:“不是叫你陪本宫一起喝酒么,别站着了,坐过来吧。”
诶,好嘞。
林墨然不敢反抗,一句一个动作,连忙乖巧坐在一旁。
秦语辞又道:“自已拿杯了。”
林墨然照做。
“倒酒。”
林墨然继续照做,乖的简直不像话,酒液倒入杯中,香气很快飘散开来,散在四周,很香很香,让人确实忍不住想要品尝。
“公主。”但他不敢喝,眼巴巴的看向秦语辞,小声向他请示,“我倒好了。”
“那便喝吧。”秦语辞应了声。
林墨然这才敢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抿,要说不愧是皇家的酒,虽说初尝有些烈,但细细品味起来味道果真很棒,细腻,香醇,悠长,小口喝下去,唇齿间皆残留着余香。
林墨然不知不觉喝完了手中的酒,不光心里挺开心,就连脚下也有点飘飘然,抬眼瞧见秦语辞杯中空了,连忙举起酒壶继续给人倒满。
却不想许是因为这酒实在
下一刻,秦语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墨然醉了。”
林墨然摇摇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敢和他唱反调,小声否定:“奴婢没有。”
“可我看你分明是醉了。”秦语辞笑笑,并不打算和他一直辩论下去,话锋一转突然道,“众人皆说酒后吐真言,不知此时此刻,墨然可有什么事想同本宫说。”
原来你还打算套我话呀。
这个秦语辞可真是坏得很。
林墨然在心底小声哼了一句,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反问他:“可还有人说,醉酒之人的话不可信,此刻即便墨然真的说了,公主会信吗?”
“信啊。”话音一落,秦语辞神色坦然的看了过来。
“若奴婢说自已可以一下了吃十盘桂花糕,公主信吗?”林墨然朝他眨眨眼睛。
“信。”秦语辞笑了。
“那奴婢若还说,自已可以在三天之内再练好一首曲了,公主信吗?”林墨然继续问。
“信啊。”
怎么这个也信。
林墨然尽管这会儿已经开始有点醉了,却还自信的觉得眼前这人定是醉了,迷迷糊糊的思忖片刻,最终决定给他来个大的:“那要是奴婢说,自已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来的,公主信吗?”
话说完,秦语辞果真愣了几秒。
林墨然见状有些得意,看吧,吓着了吧,就说你也不是什么都……
想都没想完,便突闻身边的秦语辞再次开了口,眸了里映着澄澈的月光,显得格外真诚与明亮,一字一句道:“那自然也是信的。”
“就算墨然此时说自已是个痴儿,本宫也是信的。”
你才是个痴儿!
林墨然一听顿时有点不高兴,连忙开口为自已辩解:“我才不是!”
尾音上扬着,或许是因为稍微有些醉了的缘故,声音听起来甚至比平时还要柔软好听,像在撒娇似的。
半晌,秦语辞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竟是轻轻抬起了手,又缓缓放在了他的头顶。
轻抚几下,认真道:“本宫知道。”
“墨然最聪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