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看着关上门离开的人,抬脚跟了过去。
女孩什么也没做,就是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窄巷,而走到一些紧闭着的房门前时,会在原地站上一会儿,然后再抬脚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绕出巷子走到了学校门口。
这会儿学生都还在上晚自习,学校两旁的店铺前并没有太多人,只有一些吃过饭出来散步的居民。
祁佑看着女孩走到了一个卖糯米糕的小摊前。
在看到她过去时,小摊的阿姨怔了几秒,立刻就站了起来。
“还是老样子吗?”
祁佑没听到夏时说了什么,只是看到那个阿姨拿起一旁的纸盒装了几块糕点,打包好递了过去。
夏时并没有看女人装了什么,只是看着她递过来,伸手接过,轻声道了句。
在她转身要走时,女人说了句:“节哀。”
夏时步子顿了下,继续往前走了。
她走到路边一个石椅那里坐了下来,打开纸盒,在看到里面的糕点时,眼睫微颤。
阿姨刚刚问她:“还是老样子吗?”
她回答的是:“不了,这次要一块就可以了。”
可即便这样说,阿姨还是给了她两块。
夏时用纸巾垫着拿起了一块,她轻轻咬了一口。
糯米糕为什么和记忆里的味道也不一样了呢?
祁佑站在角落里,看着女孩盯着手里的那块糕点发呆,又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完。
吃完之后,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沿着这条路一直直走,直到走到了湖边。
湖边有一棵很大的枣树。
女孩在树下站了很久。
祁佑记得,暑假来时,这棵枣树上郁郁葱葱长满了叶,结满了果,此时光秃秃的,满是萧条悲凉。
不过好在,湖边有一些镇上的居民,他们借着路灯,坐在石椅上,聊天下棋。
他们的存在,给这寒冷的天注入了些许温暖与活力。
夏时从树下离开,朝湖边走了过去。
*
坐在石椅上的一行人,有人抬头时,望见了湖边的女孩,互相交换着眼神,小声讨论着。
“那个是夏夏吧。”
“好像是。”
“这孩子,这么冷的天一个人站在湖边干嘛呢。”
“可别是——”
几个人说到这里,眼神立刻就变了,顿时都急的不行。
其中的王奶奶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不过又被一旁的另外一个老人给拉住了。
“别,先看看孩子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啊,这大晚上的,一个小女孩站在湖边,”王奶奶急的跺脚,“夏夏和文婆子关系多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文婆子这一走,她哪受得住啊。”
她说完就甩开了拉着自己的人,急慌慌地就朝湖边的女孩走了过去。
石椅上的其他几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夏时看着眼前的这条河,想起小时候刚来这边时不习惯,她总是会在晚上想起爸爸妈妈,每次想他们了,她就会从家里跑出来,站到湖边,一站就是好久,
而每当这个时候,外婆就会出来找她。
在夏时发呆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和外婆出来找她时喊的一模一样的一句:“傻孩子。”
夏时心口颤了一下。
在她回过头时,王奶奶用她那双皱巴巴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像以前外婆那样紧紧握着她的手:“那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干嘛呀?”
面前老人担心的神情和记忆里外婆的眼神重合。
夏时眼睛里起了一层雾气。
有关外婆的记忆,像是放映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在她眼前浮现。
外婆总是喜欢给她熬莲子粥,她从小喝到大,却怎么都喝不腻,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和外婆一起坐在院子里,等着粥熟。
……
夏时喜欢花,外婆就在家里每个角落都种上了花,每到花开的季节,院子里各种花香扑鼻而来。
初到镇上时,外婆怕她觉得陌生,就牵着她,挨家挨户,走街串巷的去向大家介绍她。
“哎,对,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外孙女。”
“叫夏时,喊夏夏就行。”
“夏夏,快喊,这是你文伯伯。”
……
“外婆,镇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呀?”
“有哇,你秦阿姨做的糯米糕最好吃了,外婆去给夏夏买来尝尝好不好?”
“好。”
……
“外婆,我害怕。”
“乖宝不怕哈,外婆马上就找人把你抱下来。”
……
“傻孩子,那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啊?”
“外婆,我想爸爸妈妈了。”
“哦呦,我的小宝,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外婆在呢,外婆以后对我们夏夏好。”
……
走过曾经和外婆一起走过的路,所有关于她的回忆不停的不停的在夏时脑海里浮现。
在这个镇上哪里都有和外婆的回忆。
可是现在在院子里等粥熟的只剩她自己,糯米糕两块,会剩下一块没人吃,枣树下也没有了外婆的身影。
无论她在湖边站多久,也没有人找她回家了。
在这一刻,夏时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外婆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
她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挣脱开王奶奶牵着她的那只手,颤着声音说了句“没事”就仓皇跑开了。
夏时头也不敢回地跑回了家,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身子顺着门滑下,最终忍不住抱着自己痛哭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但她却紧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知道,祁佑就在自己身后,一直在自己身后。
隔着扇门,祁佑透过门缝看到了后面女孩。
她总是这般乖巧,这般安静。
她的这些特性,对他来说,像是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他的心窝。
她压抑的哭声,仿佛刀尖在他心口翻转,搅动,疼的他喘不过气。
“夏时,”他再也忍不住,“你别这样,你哭出声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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