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晴好,中午的阳光炽热,六月的天,麦子已经收割完毕,没有人大中午的出门干活儿。
吃过饭,程父和程母回房里午休了,程溪在院子里洗碗,顺便听着隔壁院子的动静。
钱被张玉良抢走了,中午没吃上肉,温耀祖哭了大半个时辰,温娇哄孩子,张玉良骂孩子,温婆子骂张玉良顺带着温十俭,张玉良回骂,好一阵鸡飞狗跳。
好几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就是听不到温十俭的声音。
这会儿那边安静下来,程溪又蠢蠢欲动了。
不看一眼温十俭,她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程溪收拾好碗筷,爬上了梯子。
“哎哟!”
程溪的眼睛刚刚冒出墙头,就跟一双大眼睛来了个对视。
“你吓死我了!”
温十俭在另一边也爬上了墙头,两人正好来了个脸对脸。
程溪色厉内荏,先发制人,“你爬墙做什么?”
温十俭眨眨眼睛,不紧不慢的说:“我来找耀祖扔在墙上的布球,就在那边。”
程溪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没去看球,而是盯住了他的手。
单薄的手掌上有两道划痕,一道在大鱼际,一道在手掌根部,每一道都有三四公分长,看上去挺深,泡了水后伤口泛的发白了,因为爬墙,上面还沾了不少灰。
“你的手怎么了?”
程溪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等看仔细了,抬眼瞪他,“受伤了还去沾水?要是发炎化脓了,你还要不要这手了?”
温十俭往回抽手没有抽动,突然笑了。
“我要不要这手,关你什么事儿?你每天爬墙,是想看我吧?为什么?觉得我可怜?还是看上我了?”
“你……”
程溪呆住了,没想到平日里总是沉默的温十俭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看他脸上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程溪又气又委屈,甩开他的手,愤愤道:“谁想看你了?自作多情!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程溪气呼呼的下了梯子,因为匆忙,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臭小子!谁看上你了?也不看看自己黑了吧唧干巴巴跟瘦猴似的……”
“摔着了没有?我拉你起来。”
伸过来的手上没有伤口,但手掌和手指上都有很明显的茧子。
“不用你!”
程溪自己爬起来,拍拍衣服就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对不起。”
虽然声音小,但院子里安静,程溪听的清清楚楚。
被歪曲本意,程溪很生气,但确实是自己先招惹的他。
虽是如此想,但她语气依然不好。
“你过来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没看上你,你少自作动情!”
“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哪能奢望有人多看一眼呢?”
看温十俭沮丧的模样,程溪又不忍心了。
“你的伤口不处理会发炎的。”
“家里没有药,我也没钱买药,自己也弄不了。”
“不用花钱买药,我知道一种草药,捣烂了敷在伤口上就行。门口路边的杂草里有,我带你去找。”
“好。”
程温两家住在村头上,门外就是出村的马路,路边长着很多杂草。
程溪从杂草里拔了几棵草给温十俭讲解,“这种叫芨芨草,你别看它叶子边缘有刺,其实是很好的伤药。你以后要是哪里受伤了,就把它捣烂敷在伤口上,又能止血又能防止伤口发炎。”
见温十俭看的仔细,听的认真,程溪很有成就感。
“走,回家去,我给你处理伤口。”
“好。”
程溪让温十俭把手洗干净,自己则用热水调了淡盐水,还找出一把剪刀用烛火烧了烧。
程溪不是大夫,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基本的医学常识很容易获得,了解处理伤口的步骤。
温十俭的手洗干净了,手掌上除了两道大的伤口,还有些细小的划伤。两道伤口翻开着,露出里面灰白带着点儿粉色的肉。
“这是怎么弄的?”
“挖蛤蜊的时候被礁石划的。”
“我要用盐水给你清洗伤口,有点儿疼,你忍一忍。”
程溪小心的用放凉的淡盐水给温十俭冲洗伤口,用剪子剪去伤口两边的死皮,再用干净的布巾蘸着盐水清理伤口里面的腐肉,最后敷上捣烂的芨芨草,再用干净的布巾条包扎起来。
她空有理论,没有真正实践过,做起来有些笨手笨脚。
整个过程里,温十俭没有动,也没有叫疼。
程溪将布巾系了个蝴蝶结,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现在天热,布条不要绑的时间太久,晚上睡觉前换一次芨芨草,明天早上再看看情况,要是明显好转了就不用敷药了。”
说到这里,程溪意识到什么,“你一个人没法儿换药,你晚上过来吧!我给你换。”
“可以吗?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温家在程家村的名声不好,没人愿意跟他家来往,哪怕他是捡来的。
再一个,程溪今年十二岁了吧?懂不懂男女大防?她不怕引狼入室?
“你想什么呢?”程溪看温十俭呆愣愣的,敲敲他的头,“我还怕你一个小孩子不成?再说了,家里还有我娘跟我爹呢!你走大门,正儿八经的来,谁还能说什么?”
“我不小了,跟你一样大。”
男人总是不愿意让人说小。
这下子换程溪吃惊了,这小子跟她一样大?他的个头只到她肩膀,她以为他只有八九岁。
再看他单薄的身子,稀疏的头发,程溪叹口气,这孩子绝对是营养不良啊!
恰在此时,她听到“咕噜”一声鸣响,面前的温十俭红了脸。
“你没吃午饭吗?”
“喝了一碗玉米面粥。”
说是玉米面粥,其实跟清水差不了多少。
“早上吃的什么?”
“早上没吃。”
难怪他这么瘦!
这家人简直了,程溪想骂人。
温十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喝粥怎么行?
真真是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你跟我来。”
程溪拉着温十俭的手进了厨房。
“家里中午吃的包子,还剩了不少,你尽管吃。”
怕温十俭不好意思,程溪拿起一个包子塞到他没受伤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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