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心急如焚,只想着快点儿回村,心里默默祈祷着温十俭不要死。
突然,她的手被触碰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她低头看到温十俭睁开了眼睛。
她惊喜的叫出声来,“十俭,你怎么样?坚持住,我们这就去我干爹家。我干爹医术很厉害,肯定能将你治好。”
温十俭转了转头,发现自己在牛车上,前面依稀能看到村子的影子了。
他慌忙抓住程溪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你要说什么?”
温十俭艰难张嘴,只发出暗哑的声音。
“我、我不要……”
程溪反应过来,从车上拿出水囊,喂给温十俭喝。
刚刚离家不久,水囊里的水还是温热的。
温十俭又冷又渴,大口大口吞咽。
“慢点儿喝。”
程溪掏出手帕给他擦拭被水打湿的下巴和衣襟。
喝了水,温十俭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能正常发出声音了。
“小溪,我不能回去,我要去衙门告状!”
“你……”
温十俭目光坚定,“小溪,我要是回去,依然改变不了现状。我想了几天想明白了,只有破釜沉舟,才能摆脱那家人。”
“你知道衙门在哪儿?这官司肯定能赢吗?”
“我不知道,但是你看……”
温十俭的手抬起来,宽松的衣袖滑到胳膊肘处,露出青紫的手腕和小臂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就凭这些,我不信我会输。”
“他们打你了?”程溪一直忍着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们怎么这么狠的心,你还病着呢!”
温十俭想抬手给程溪擦泪,却怕自己的手太脏,又怕唐突了她。
他扯扯嘴角想笑一下,却不知笑的有多难看。
“他们打我骂我,让我干活,怕我晚上偷偷溜走,用绳子绑住我,我好不容易用锄头把绳子磨断了。我能动了,真想用锄头将那一家人都了断了。但我不能,我要名正言顺的离开那里,要堂堂正正的做人。这些都是证据!小溪,不要送我回村,送我去衙门!天还不亮我就出来了,没想到走了没多远就晕倒了。”
“可是……”
程溪犹豫不决,一个是担心温十俭还病着,身体能不能坚持,一个是不知道官司该怎么打。
可惜她只是个乡下女孩子,即便是穿越而来,也有很多事情不懂,不知道该怎么做。
温十俭不敢看程溪落泪的样子,转头喊道:“程叔,放我下车,我要去衙门!我要告状!”
刚才温十俭跟程溪的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因为路上安静,程岩都听到了。
他也在琢磨温十俭去打官司的可能性。
温婆子和大哥都说她家跟温十俭间没有收养手续,只有默认的收养关系。
如果温婆子对温十俭不这么严苛,温十俭肯定走不了。但温十俭身上的伤痕,还有他病倒在路上都是有证人的。
虽然温家住在村头上,但温婆子平日里对温十俭如何,村民们心里也都有杆秤。
要是能让村民们开口证明温婆子虐待温十俭,官司的胜率是不是会大些?
此时温十俭又叫他,“程叔,我不能回村,要是被温婆子看到了,还会跟前几天一样。”
程溪大声道:“我不会让她看到你,你就住到我家里去!”
温十俭苦笑,“我怎么能住到你家?如果被她知道了,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程溪不做声了,温十俭说的不无道理。以温婆子那副无赖样儿,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不会再让温十俭回温家。
可他这副样子去打官司,她也不放心。
程岩迅速在心里想了一遍,喊牛停下。
“十俭,你下定决心要打官司了吗?”
温十俭坚定的点头。
“好,咱们去衙门!”
“爹!”
程溪忍不住喊了一声,温十俭病着,怎么能去打官司?
程岩回头,很认真的道:“小溪,十俭现在打官司,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他病养好了,伤痕好转了,就没有现在的说服力了。”
“可是……”
程溪看看温十俭苍白的脸色,再看看他手腕上的伤,确实让人心生怜悯。
“爹,你知道衙门在哪里,知道怎么打官司吗?”
“放心,你大伯家的姐夫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先去她家一趟。”
对哟,大伯家姐姐程锦的丈夫是衙门的捕快,自己怎么忘了?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只有温十俭的病了。
“十俭,你能坚持吗?”
“能。”
温十俭说完,挣扎着起身,“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连累你们,我自己去。”
程溪板起脸来,“你自己去?靠两条腿走着去吗?你还有命去吗?”
她语气严厉,其中却是满满的关心。
程岩心里酸溜溜的,却又无奈。闺女长大了呀!
“温十俭,你的事情我们管定了。咱们先去镇上,送了凉粉后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咱们再去县里。”
过了安田镇,要再走一个时辰才能到平川县城。
他们这一去不知道多久,肯定要告知孙玉花一声,省的她担心。
到了镇上的味美斋,只比平日里晚了半刻钟。
因为要去县城程锦家,程岩留了两斤凉粉和海蜇,想着到了县里再买些点心,不能空着手去。
跟味美斋的老板说明了情况,老板很是理解,道了声辛苦,给程岩结了账。
程岩急着赶路,只跟老板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他上了车,赶着车往医馆里去,要给温十俭看病。
第一家医馆门头很大,但里面人很多,说话声,咳嗽声十分嘈杂,从外面往里看没看到治病的大夫在哪儿。。
第二家医馆小的多,里面等着四五个病人,只有药童在抓药,说是大夫出诊去了。
程岩打听着去了第三家医馆,这家叫珵汇堂的医馆是最小的,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年轻人坐在桌前读书。
程岩觉得大夫太年轻,但时间耽搁不得了,温十俭的病也不能耽搁,抱起温十俭走了进去。
大夫给温十俭把脉的时候看到他手腕上的伤痕十分愤怒。
“他还是个孩子,病的这么重,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程溪无语凝噎,只是摇头。
程岩抱拳道:“大夫,这孩子是我家的邻居,我在路上捡到的他。他要去县里打官司,去状告那几个恶人。您可否将这孩子的病情和伤势写下来,我们当一个佐证。”
大夫十分仗义的说:“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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