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然微微一笑,他指了指后面的卡车,示意他全都看一看。
金一南方脸绿的跟糖蒜一样。
他下车的时候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直到感觉到疼才松手。
步兵营的兄弟帮他解开了拴住尼龙布的麻绳。
金一南拉开尼龙布,一台崭新的铣床出现在他面前,他情不禁吞咽了口口水。
对于一个研究枪械工程学的专家来说,眼前的铣床,和前面那台高速冲压机,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是真正跨时代的产物。
金一南看完了发电机、电焊机,回到叶安然面前,满脸羞愧。
“叶副主席,抱歉,我是井底之蛙,请原谅我的无知。”
叶安然把图纸递了过去。
“现在能组织专业人士研究一下了吧?”
金一南双手接住图纸,如数家珍,他疯狂的连续点头:“我马上组织一部分专业人士,连夜研究。”
“叶副主席,它叫什么枪?”
“黄油枪。”
“我明白了,我马上去组织工人,现在就安置黄油枪生产线。”
“去吧。”
金一南迫不及待地转身朝车间跑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孙茂田蹙着眉头,担心道:“团长,您就不怕小鬼子,把咱们技术偷走吗?”
叶安然微微一笑,“怕。”
“那您还让他看图纸。”
“没有办法,这就是满清留下来的诟病,鹤城最专业的人才,也不过是工业学校那些没有毕业的学生。”
“他们的老师,大多数是霓虹国人。”
孙茂田长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叶安然拍了下孙茂田肩膀,叫他留下来协助兵工厂搬运设备。
他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典当行。
典当行的老板穿着一身大褂,手里捧着一个翠绿的手镯,歪着脖子,大声喊道:
“写!表面无光,内有瑕疵,破手镯一个,当20块大洋!”
站在典当行隔离窗外面的女孩,穿着一身咖啡色的毛呢大衣,她鹅蛋脸上透着一丝不服气。
“老板,你识不识货啊?!”
“那可是我妈给我的嫁妆,是祖传的!”
老板贱兮兮的一笑,“姑娘,现在是什么时候?小鬼子都要打进来了,什么金银首饰都不如现大洋值钱!”
“您这一个手镯,顶多给你25块现大洋。”
“您要是不当,咱也不难为您,可您这东西要是哪天让鬼子看见了,它可一分钱都不会给您。”
叶安然沿途观察着交通壕,他骑马走的很慢。
典当行老板的话,和那位小姐的话,他全听见了。
叶安然跳下军马,站到女人身后排队。
他想看看这典当行的老板,是怎么作死的!
他下马后脱了军装,外套丢在了马背上。
典当行的老板也只是瞥了一眼叶安然。
继续忽悠女人。
“小姐,您当还是不当啊?”
女人手背在身后,两只手不停的揉捻着手指头。
她深呼吸,最终下定了决心:“麻烦您给我当了吧。”
“那个老板,以后,我能再赎回来吗?”
“当然,只要在当期内,您都可以赎回去,写,表面无光,内有瑕疵,破手镯一个。”
老板数了二十五块大洋,摆在女人面前。
叶安然距离女人一米远,低头时恰好看到女人手指上的针眼。
好家伙,这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学人家干针线活,把自己手囊的不轻啊!
有的地方甚至都青了。
难怪女人会一直揉捻手指,她被针扎的地方,一定很痒。
叶安然有些心疼了。
这女人正是前不久答应帮他寻觅鹤城父老乡亲,缝制军装,赶制军鞋的夏芊澄。
她这是过不下去了??
不至于吧?
夏芊澄手揣进兜里,拿出来一个首饰盒。
“麻烦您看一下,这里面的东西,加起来大概值多少钱?”
老板扶了一下老花镜,从里面拿出一个翡翠扳指。
他脸色一慌,接着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让我来看看!”
老板拿起放大镜,对准一照,脸色倏地难看起来,接着他摇头说道:“小姐,您这玩意哪来的啊?”
“也是祖传的啊!”
“这是光绪皇帝赏赐给我爷爷的!”
老板皱了皱眉,兴许是见不好糊弄,犹豫了一会他说成色不好,能给八十块大洋。
夏芊澄点点头,“那就八十吧!”
“您再看看其它的。”
夏芊澄紧张得指着首饰盒里其它物件。
叶安然愣住了,这姑娘是准备跑路了吗?当那么多东西?
这是把家里那点好玩意都拿出来了吧?
典当行的老板看了一眼其它的首饰,忍不住问道:
“姑娘,您一个女人,一下子当那么多钱做什么用啊?”
夏芊澄甜甜的一笑,“黑省马主席和叶副主席为了抵抗鬼子进攻鹤城,他们的战士们连像样的军装都没有,我想,给战士们弄些上好布料,作一些像样的军装。”
……
叶安然忽然觉得眼睛里进了沙子。
他没想到,夏芊澄跑这儿来,竟然是为了给东北军置办军装的布料。
他此前告诉过马近海,要把衣服料子的钱,给夏芊澄送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叶安然再一次看向夏芊澄满是针眼的手。
接着就听见老板说道:“看来姑娘真是好心呢,就是不知道东北军,能不能守住鹤城。”
“我估摸着啊,有点悬!”
他一边说,一边研究首饰,最后所有首饰加起来,一共给了二百不到。
夏芊澄有些失望,她以为那些东西加起来有上千块……
她无奈的接住200多大洋,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叶安然在夏芊澄离开前躲到了一旁,等她离开,方才再次现身典当行。
“呦,客官,您要当点什么?”
老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着问候叶安然。
叶安然掏出手枪,啪的一声砸在典当桌上。
“当你的良心。”
“哎呦~!”
老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双手抱拳道歉:
“爷,小店哪得罪您了,烦您跟咱说一句,咱大人不记小人过,您饶我一回!”
他身后的账房第一时间从后门跑到街上,招呼挖掘交通壕的战士们。
“各位军爷,帮帮忙啊,有人抢劫啦!”
“求军爷们帮帮忙啊!”
挖掘交通壕的战士们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他们挖掘交通壕有几天了,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在他们眼皮子下面抢劫,东北军跟疯了一样把典当铺围了起来。
是雷睢生的炮旅。
炮旅一动,雷睢生叼着大烟斗进了人群。
他也想看看,是哪个人才,敢在部队的眼皮子底下抢劫商铺!
那店铺老板激动地朝雷睢生抱拳,“军爷,军爷,他要杀我,他要抢劫……”
雷睢生也看到了当房桌上的手枪,“光天化日,你也敢当着我东北军的面打家劫舍,小伙子,转过来!”
他一声怒吼,背后一众炮旅士兵霎时掏出手枪,瞄准了叶安然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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