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没想到蒋齐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由于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便只好沉默不语,做洗耳恭听之状。
蒋齐说完,把一份文件递了过来,林海连忙伸手接过,大致扫了眼,只见上面的题目为:关于柳杖子有色金属矿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以及实施方案。
“这份报告是前段时间,国资委和发改委一起搞的,把柳杖子矿的前世今生基本捋清楚了,你回去以后认真研究下,对你的调研工作能起到相当的作用。”
林海点头称是。
蒋齐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咱们接着刚才的话聊,为什么说,这个工作是个坑呢,那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到几个方面的利益,而利益的分配结果,很有可能导致抚川政坛的权力重新洗牌。”
林海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我所有工作都严格按照相关政策和规定展开,得出的结论,也尽量做到客观公正,也就是说,只如实反映情况,不提具体方案,这么做对嘛?”
蒋齐微微一笑:“你把问题想简单了。这种耍滑头的办法,对付一般的领导还凑合,但在李书记这里是肯定行不通的,我敢保证,你真敢这么做,是会被骂个狗血淋头的。”
林海微微一愣:“那我该怎么做呢?”
蒋齐笑着道:“咱们先把局势分析清楚,再研究如何去做!”
林海连连点头。
蒋齐继续说道:“先说第一个利益集团吧,那就是南风集团,这个企业我就不做过多介绍了,你应该很清楚,事实上,去年年底,南风就已经和柳杖子矿方面达成了股权买卖协议,但为什么始终没有落实呢?”
“是因为价格的问题嘛?”林海试探着问道。
蒋齐点了点头:“是的,三千万,确实有点白菜价的味道,但这并非主要原因,说句不该说的,最近十年,南风集团曾经以比这个更离谱的价格在抚川办过很多事,诸如土地转让、获取独家经营权、所有权买断等等,我就不一一列举了,你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个大概。”
林海眉头紧锁,默默的往下听去。
“事实上,南风集团最初开出的价格是一千万买断百分百的股权,被拒之后,才提高的三千万,股权也降到了百分之七十。能出到这个价格,已经是极限了。”蒋齐说完,略微停顿了下,接着说道:“为什么之前都合作愉快,突然就行不通了呢?”
林海自然已经猜出了答案,但他并没说出来,只是笑而不语。
蒋齐盯着他看了会,这才说道:“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李书记和任兆南之间闹翻了。在抚川,这两个人分别代表着政商两界,都是扛大旗的角色,他们俩闹翻,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搞得大家无所适从了。”
“难道您也不能居中调和嘛?”林海问。
蒋齐摇了摇头:“我试过,但没什么效果,为此,李书记还很生气,把我吼了一顿,他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刚愎自用,而且,有的时候,事做的有点绝”
按理说,蒋齐是不应该把这些话直截了当讲出来的,毕竟涉及到李光旭。在体制内,下级议论上级是大忌,而且还是当着他下级的面。
林海是李书记钦点的市长助理!
上午,蒋齐就是用这句话给会议定下了调子,这几乎是在向所有人公开宣布,这位叫林海的市长助理,是李书记的人!
明知道我是李书记的人,却还要当着我的面议论李书记,这可有点玄妙了。
林海知道,他必须表明态度了。
略微想了想,他用试探的口吻问道:“蒋市长,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做什么吗?”
蒋齐微微一笑:“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想把柳杖子矿体制改革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而已,并没有想让你做什么的意思,其实啊,之所以把这项工作交给你,实在是迫于无奈。”
“为什么这么说呢?”
“很简单,一方面,我是李书记提拔起来的干部,说是他的门生弟子也不为过,当学生的是不能违背老师的意志的,这是规矩,到啥时候都不能破坏。”蒋齐说道:“可另一方面呢,我和任总又是朋友,而且是很好的朋友,实不相瞒,这些年来,南风集团对抚川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为了这么家已经处于停产状态的破矿闹矛盾,得不偿失啊。”
林海微笑着说道:“您帮谁都不是,左右为难,对吗?”
“是的,不仅是我,市政府很多同事,都面临着这样尴尬的局面。”
林海皱着眉头:“可我也一样啊,在抚川,李书记和任总,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呀,您让我怎么办呀?”
蒋齐听罢,却狡黠的一笑:“你没事啊,你的背后是顾焕州顾书记呀!这还不算,还有一位美女总裁为你摇旗呐喊,有了这两个人的加持,你就成了唯一可以调节这场纷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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