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神色顿时一黯。
安国公打量了打量国公夫人:“夫人掌家辛苦了。”
国公夫人撑起一抹微笑,看向柳姨娘:“女人过了三十五岁,自然会衰老得快一些,你将来也躲不过去。”
“那可不一定。都说塞北的风沙大,空气干冷,对肌肤不好,可是,妾身的肌肤依旧白皙柔嫩,令国公爷爱不释手呢。”柳姨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得意地炫耀。
国公夫人微微皱了皱眉:“都回府吧。站在门口说这些,不怕惹人闲话。巧云,我看你把体面规矩全都忘了。”
安国公也觉得在府门口妻妾呛声不体面,忙说:“对,都少说两句,进府吧。”
国公夫人走在安国公旁边,众人紧随其后,往正厅走去。
“你没有帮着夫人掌家吗?为何夫人会老了这么多?都有白头发了。”柳姨娘凑近赵曼香,故意神秘兮兮地问。
其实,她的声音并不小,丫鬟仆妇们都能听见,实在是落了国公夫人的面子。
赵曼香听了这话,觉得刺耳,便暗暗翻了个白眼:“母亲气度高华,原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就算单说容貌,五年后,柳姨娘未必比得上如今的母亲。主母就是主母,妾室是以色事人的玩意儿,妾室若连几分颜色都没了,那就百无一用了。”
赵曼香的声音也不算小,周围的许多人都听见了。
柳姨娘神色一顿,瞪赵曼香一眼,随即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哦,姨娘听说怀瑾纳了一个通房,想必也是如姨娘一般的好容色。是哪一个姑娘?指给姨娘看看。”
周围的人看海棠,海棠低头往前走,只当没听见。
“姨娘,世子爷的名讳不是你能叫的,母亲说的没有错,你当真是什么规矩体面都没有了!”赵曼香暗恼,甩甩帕子便往前去追国公夫人了。
柳姨娘笑了起来:“她恼了,可见怀瑾的通房的确美貌,到底是哪一个?”
她环顾四周,此时众人谁都不敢出头,都低垂着脑袋,也没有人理会她。她也不生气,继续扭着腰身妖妖娆娆地进了正堂。
正堂内,安国公与国公夫人端坐在上首,众人齐齐向他们行礼。
之后,柳姨娘自顾自坐在了左首第一个位子。
众人都愣住了。
按说,柳氏这个姨娘,只能算半个主子,这样的场合,根本就轮不到她坐。即便要坐,也不能坐在这样靠前的位子。
安国公似乎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招呼众人:“都坐啊。”
众人谁都没有动。
安国公夫人看向安国公:“夫君,巧云坐在那里怕是不妥。”
“夫人,咳咳,是这样的。我有意将巧云抬成平妻,不知你意下如何?”安国公迟疑了一下,问道。
“您是决定了,还是问我的意思?”国公夫人端起一杯茶,用茶盖拂了拂茶水,抬眸含笑问了这么一句。
安国公略微有些尴尬:“自然是征求你的同意。”
“那我不同意。”安国公夫人毫不犹豫。
“国公爷!”柳姨娘嘟着嘴站了起来,扭着身子撒娇。
“抬平妻多是没有规矩的商户所为,我们贵为国公府,若闹出抬平妻这样的事情,我们没有脸也就罢了,让孩子们出去怎么见人?”安国公夫人淡淡道。
正堂内安静了片刻,安国公悻悻地说:“巧云,你不是说头晕吗?回去歇息一会儿吧。”
“国公爷!”柳姨娘走上前,搂着安国公的胳膊甩个不停。
“嗯?不听话了?”安国公脸色阴沉下来。
“好吧,好吧,妾身回去就是了。”柳姨娘嘟着嘴,委屈巴巴地行了个礼,扭着水蛇腰退了下去。
这回,众人才按长幼尊卑顺序坐下。因为方才的插曲,众人也都少了几分久别重逢的欢喜,有一搭没一搭地叙了叙旧,国公夫人便吩咐开宴了。
男女宾客分开用饭,海棠没有抬妾,不用讲究男女之大防,丫鬟们伺候主子用饭,她便也站在盛怀瑾旁边,为盛怀瑾布菜。
因为方才的事,盛怀瑾显得疏离冷淡,胃口也不太好,海棠便挑一些盛怀瑾爱吃的菜,夹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尽管微微低着头,海棠还是感觉到了一束黏腻腻的目光,那目光时不时扫视过她的脸庞,令她浑身不适。
当她有意找寻目光的来源时,那目光又收了回去。
一顿饭的时间之后,海棠还是弄明白了,那目光来自于二公子盛怀臣。
听说二少夫人又有了身孕,所以这次就没有跟着回来。
盛怀臣都快是四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吃着盆里的,看着碗里的?
海棠记得前世,盛怀臣在京城住了好一段时间,收了不少姬妾,后院里莺莺燕燕不断。想到这里,海棠只觉得恶心。
用过饭,安国公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都散了吧。我旅途劳累,也要去歇一歇了。”
众人都散了以后,国公夫人走了过来,笑道:“国公爷,萱和院什么都准备好了,您去午睡一会儿吧。”
安国公愣了愣,笑道:“我先去看看巧云,晚上再去陪你用饭。”
盛怀臣闻言,赶紧上前,陪着安国公往丹霞院走去。
国公夫人望着安国公离去的背影,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几乎支撑不住。
“母亲,儿子陪您回萱和院吧。”盛怀瑾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好。”国公夫人不愧是名门闺秀,这种情形下,还维持着体面,扶着盛怀瑾的手,端方地往萱和院走去。
赵曼香与海棠跟在后面,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萱和院,国公夫人回首笑道:“曼香,你在抱厦喝茶歇歇,我跟怀瑾说几句话。”
赵曼香此时对国公夫人颇有几分同情,忙行礼道:“是。”
之后,安国公夫人与盛怀瑾走了进去。
落座之后,国公夫人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歪在罗汉椅里,凝眉道:“我原先以为你父亲再怎么宠妾室,也是有分寸的。如今看来,他竟然被柳巧云迷得昏了头。”
“这些年来,母亲孝敬祖父祖母,为他们养老送终,辛苦执掌中馈,襄助父亲,诞育儿女,对庶子女一视同仁,并无过错。儿子不会让抬姨娘为平妻的事情发生,母亲不必过于忧虑。”盛怀瑾沉静地说。
“怀瑾啊,这几年来,柳巧云越发张狂,依仗的便是怀臣。你自然也是好的,公事上,母亲并不担心你。只是,怀瑾,子嗣一事上,你已经远远落后了。你父亲喜欢孙辈,你无论如何也要生个孩子啊!”国公夫人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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