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赵曼香如今脑子里只有盛怀瑾。
想突破她的心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憩之后,海棠起身,又来齐芳院请赵曼香。
赵曼香午睡没有睡踏实,可还是打着哈欠起床了。
她净了脸,坐在铜镜前,问海棠:“我气色是不是不好?”
“您气色挺好的,若上些妆,能更添几分娇艳明媚。”海棠端详着说。
“那你帮我上些淡妆吧。”赵曼香吩咐。
海棠便仔细给赵曼香敷粉化妆,用了些胭脂,来使她显得有生气一些。
打扮好了的赵曼香,看起来的确比平日更好看。
“你手倒是巧。”赵曼香幽幽瞥了海棠一眼。
“主要是少夫人生得好,浓妆淡抹总相宜。”海棠笑着,扶赵曼香出了门。
“少夫人觉得上午的戏怎么样?”海棠轻声问。
“还行。只是那李家千金有些傻。若裴少俊没有良心,或裴家人死活不认,她要当一辈子外室不成?”赵曼香轻轻摇头。
“少夫人说的话有理。只是,奴婢觉得,人这一辈子,若是没有点情爱,终究缺了些什么。像李家千金那般热烈奔放地活一场,倒也不负青春了。”海棠垂首道。
赵曼香脸色阴沉下来,狠狠瞪了海棠一眼:“你倒不负青春了。”
像是意识到失言,海棠显得惶恐极了:“奴婢是下人,一切听主子差遣,玩意儿一样,哪里配奢望情爱?奴婢说的,自然是李千金那样的官家小姐。”
赵曼香愤愤推开海棠,往前走了。
是了,人人都知道,她这辈子,没有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
是缺憾吧?怎么可能不遗憾?!
想起来这件事,赵曼香就十分恨当初那位贱人!
到了戏园子,赵曼香铁青着脸坐了下来。
下午的戏,是《西厢记》。
林月楼自然扮演张君瑞。
戏开始了。
林月楼上场,深情地唱着:“无限春愁横翠黛,一脉娇羞上粉腮。行一步似垂柳风前摆,说话声莺儿从花外来。似这等俏佳人世间难再……”
这“张君瑞”声情并茂,眉目灵动传神,目光扫视过台下时,似乎正含情脉脉看着底下的人。
赵曼香听得入了神。
她以往也听戏,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投入,仿佛她就是崔莺莺。
“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林月楼唱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赵曼香。
赵曼香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烫。
待戏终了,赵曼香竟觉得浑身酥软,似乎走不动道。
唱完这出戏,戏子们就要离府了,赵曼香打起精神,吩咐人赏了这些戏子,尤其多赏了林月楼一些。
班主带着几个戏子前来谢恩。
“不必多礼了,你们都回吧。”赵曼香尽力维持平静,淡淡道。
说完,赵曼香转身就走。
不料,她的裙摆被林月楼踩住了,她一个趔趄,身子向一旁歪去。
林月楼上前一步,抢先搀扶住了赵曼香,用带了几分魅惑的声音低低说道:“少夫人千万当心。”
林月楼的手指,捏在了赵曼香裸露出来的手腕上。她的心,蓦然砰砰砰快跳了几下,低声呵斥道:“放肆!”
林月楼急忙收回了手:“小生冒失了,原是怕少夫人摔倒伤着玉体,还望少夫人莫怪。”
“罢了,赶紧滚!”赵曼香留下这么一句话,伸手拎着裙摆,快步走了。
林月楼能闻到指尖传来若有若无的女人香,他低着头,唇角却浮现出了一抹笑。
国公府不可能天天请戏班子进来,这件事就像插曲一般过去了。
只有赵曼香知道,她曾做过几次春梦,梦中温柔抚摸她的人,居然是林月楼。
她顿时惊醒,觉得自己大抵是疯魔了,林月楼一个下贱戏子,哪里配摸她一指头?!
赵曼香的身子依旧很虚,许多家事,便只能让海棠去处置。
海棠面上对赵曼香十分恭顺,得空了就在她跟前打帘子、端茶倒水地伺候着,有时候还在齐芳院亲自下厨,为她做些可口的饭菜。
国公夫人看在眼里,连连夸海棠踏实懂事。
只是赵曼香脾气越发古怪,动不动就找茬,拿底下的人撒气。
齐芳院的丫鬟们遇到事,大多悄悄求海棠帮她们遮掩几分,或者替她们求求情。
海棠婉转地哄着,捧着,劝着,能让赵曼香消消气,高兴一会儿。
只是,海棠也没少挨骂。但她能护便护着底下的人,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都对海棠很感激。
十一月底,天越来越冷,这一日,海棠给赵曼香请安以后赔笑说:“少夫人,奴婢想出府一趟,去催催娘的案子,再去看看瑶台月的买卖。”
“你娘的案子还没有消息?”赵曼香惊讶地问。
“还没有。”海棠神色黯然。
“罢了,那你回去吧,早些回来。”赵曼香挥了挥手。
海棠带着素月和素琴出了府,
她们先去了京兆衙门。
在京兆府衙门口,海棠看到了她爹许俊明。她本就让人知会了她爹,今日一起来催她娘的案子。
许俊明比以前瘦了许多,头发也变得花白了,背都微微有些佝偻。
海棠心酸,唤了一声:“爹。”
“诶”,许俊明应声,眼神躲闪,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钥匙,“这个,还给你。”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海棠惊讶问。
“如今,卤味铺子生意还不错,爹买了个小宅子,已经搬过去了。趁着你出来,我把钥匙还给你。”许俊明鼻音有些重。
海棠想着,京城宅子以后会涨价,爹买了也好,爹以后挣钱多了,转手卖掉,再买大一些的也就是了。
海棠问清楚新家的位置,便说:“爹,我们一起进去吧。我递国公府的拜帖,想必薛大人会给几分面子。”
许俊明点头,沉默地陪海棠进了京兆衙门。
薛大人在大堂的后室见了海棠。
“一来,你娘的身份难以确认,就不好从她的人际往来寻找线索。二来,能找到的证据实在太少。这是人命案子,我们尽了全力,实在没有办法。”薛大人一脸为难。
“那块布料呢?多问问那日在附近的人,找不到穿那件衣裳的人吗?”海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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