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希洋哭够了,发泄爽了,有精神想别的事儿了,才感觉到蚕蛹中的闷热难耐。
她把蚕蛹戳开一个小门透气,没几秒,门口经过一只瘦长白皙的手,那手在门口放下一包手帕纸,食指和中指屈着一弹,就把手帕纸给她推了进去。
这一幕实在有些可爱,林希洋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想了想,干脆直接“破茧而出”,把大衣甩到一边,深深呼吸了一下外面凉快的空气,这才拿手帕纸擦眼泪和擤鼻涕。
抬头一看,“徐……欸,人呢。”
林希洋来回看了看,没见徐宥京的人,倒看见自己旁边一双裸着的大长腿,皮肤很白,线条明显。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那双长腿也跟着一动,徐宥京掀开扔在他头上的大衣,顶着一头被弄乱的头发,声音沉沉,“这儿呢。”
林希洋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扔开大衣时刚好盖住他的上半身连同泳裤,这才造成了半裸的假象。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默默地又擦了把鼻涕,擦着擦着又反应过来别的地方也不对,奇怪的看向两人中间的大衣。
“这好像不是我的衣服。”
好像是徐宥京的。
林希洋看着衣服袖口被她弄上的水渍,忽然有点心虚,偷偷瞄了徐宥京一眼,“我不是让你拿件我的衣服送来?”
她和蔡佑宁在同一个学校两年,从来没有见过面,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在这里偶遇,为什么蔡佑宁又能做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拉着她叙旧。
中间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所以她急需一个人的出现,来打破眼前的这种怪异。
蔡佑宁把奶昔扔掉后,她就给徐宥京发了短信,让他拿件自己的衣服送到公共休息区。
按理说徐宥京当时应该在泡温泉,她没指望徐宥京一定能看到,可他不仅看到了,还二话不说的立即过来了。
林希洋当时都觉得他是天神下凡。
“讲讲逻辑。”天神把纸杯里的凉水倒掉,又去接了杯热的放在她面前,“你的衣服在房间里锁着,我上哪给你拿。”
林希洋严肃的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吗?”
徐宥京:“……”
徐宥京:“我怎么觉得你脑子里的水比哭之前反而更多了?”
林希洋一脸无辜,“我刚哭了吗?”
徐宥京静静地看着她演,“你没哭,刚是我哭了。”
林希洋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一下蹦了起来,举着沾着水渍的袖子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说:“你看你!多大人了,哭就哭吧,还非得拿袖子擦,现在衣服脏了吧!”
“……”
徐宥京忍无可忍的把她拉下来,看都没看那衣服一眼,“有力气了就过来复盘今天为什么哭,她怎么你了?”
林希洋一下又蔫了。
为什么哭,其中三成是难过于走向毁灭的美好过去,剩下七成则是因为她在最难过的时候被永恒不变的徐宥京感动到了。
但这么肉麻的话她才不会说,这辈子都不会说。
她只说道:“因为蔡佑宁出现的太突然了,一时思绪万千化作眼泪泪如雨下。”
徐宥京就点点头,上半身放松,靠住沙发,“那你成天在班里面对霍斯君的时候思绪万千泪如雨下过吗?”
“不一样!”听他说到霍斯君,林希洋因为自己过去的眼瞎而有点难以启齿,“他是一个我单方面……总之是个过客,没什么好怀念的!但是蔡佑宁!”
她的声音难免还是低了下去,“我们是真的真的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的。”
“就是类似于男人如衣服,扔了就扔了,姐妹如手足,不能随便砍的,你明白吗?”
“懂,你是渣女。”
林希洋皱着眉,非常不满意这个结论,尤其不想让徐宥京得出这个结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反正就是不想,于是非常努力为自己辩驳,“霍斯君,我才认识他多久啊,啊?不到一年就发现他是个杂碎,伤心几个月就过去了。但是蔡佑宁,我们从初一就认识了,玩了三年玩崩了,我用两年来哀悼一下这段友谊也不过分吧?”
徐宥京唇边带着笑意,点点头,“嗯,霍斯君是杂碎,扔了就扔了。”
林希洋摆摆手:“你明白就行。”
“那我呢?”
徐宥京忽然向前俯下身,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和被泪水打湿而黏在一起的眼睫毛。
“三年就哭成这样。”他伸出左手,用指腹刮去她眼角的一滴余泪,清凌凌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引导:“那我要是做了什么,你会怎样?泪淹了小区,再记恨我十七年?”
林希洋被他问住了。
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他们俩虽然经常斗嘴,关系不好,但那都是私下的事,到了外面,肯定是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的。
林希洋试图在脑子里演练一出徐宥京背叛她的戏码,想着想着,表情越来越木,拳头越来越硬。
她直接跪在沙发上,让自己看起来比徐宥京更高。
然后弯下腰,揪住徐宥京上衣领口,凑近这张俊美冰冷的脸。
“你敢。”林希洋认真的说,“你想少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徐宥京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答复,唇角越扩越大。
那杂碎让她伤心了半年,蔡佑宁让她伤心了两年。
如果换成他,她却会伤心一百年。
好半晌,他才抓住攥着自己领口的那只手。
她的手已经热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冷的像冰棍。
他平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同样认真坦诚,像在念什么亘古不变的誓言。
“我不会。”
还有一句话说在心里——
我也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