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归,大辰北部边军大统领,年三十,孔武有力,使一把方天画戟。
此刻的陈子归正在曾经大管家所住的那栋小二楼里。
他在喝酒。
和他的师爷还有三名千夫长在喝着寡酒。
“从大营中搬来的粮食,最多能够维持到来年三月初!”
吕大器吕师爷面色阴沉,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刚从外面送来的消息,上阳县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被宋中明带去了百花镇!”
“这就意味着上阳县彻底荒弃,也意味着咱们没可能还有机会在上阳县打秋风了。”
“凉浥县分割了一个百花镇出去,百花镇占去了原凉浥县一半的面积,甚至百花镇的人口比凉浥县还要多。”
“这就意味着就算是去凉浥县打秋风,收获也不会太好,至少无法养活咱们这八万将士。”
“除非……”
吕大器扫视了三名千夫长一眼,视线落在了陈子归的那张络腮胡子脸上。
“除非咱们打百花镇的主意!前些日子简秋香从魏国买回来了足足四百万斤的粮食,若是一家伙给他抢了……”
陈子归摆了摆手打断了吕大器的话,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问道:“罗候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还没有,毕竟罗侯爷去的是南疆战场,距离咱们这北境实在有些远。”
“将军,莫非您还指望罗侯爷回来收留我们?”
陈子归沉吟半晌,从军甲中摸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吕大器。
吕大器疑惑的接了过来,取出信纸展开一看,瞳孔顿时一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子归,北魏若是南下,本候命你放弃楼山关!放弃抵抗!带着弟兄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吧!”
“这……”
就这么一行字,吕大器却看了五遍!
他咽了一口唾沫,抬起了头看向了陈子归,“这是为啥?”
北部边军腐朽这是事实,但就算是再腐朽再不堪,若是坚守楼山关,至少也能抵挡车祍寒半月之久。
但车祍寒的大军南下叩关之时,陈将军居然下达了全军跑路的命令!
吕大器和诸位将军在北部大营帅帐里都问了陈子归一句为什么?
但陈子归却没有回答,仅仅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这是命令!
所以边军溃败,二十万之巨只有八万人跟着陈子归进入了小青山,其余十二万人怀恨离去——他们对大统领陈子归的不作为感到极大的不满,然后是失望、而今恐怕已经绝望。
他们毕竟是大辰的边军战士,虽然平日里荒于训练,但作为一名战士他们也是渴望能够得到一份荣誉能够得到天下人的认可的。
但大统领却命令他们不战而逃……这令所有的战士们彻底失望。
现在吕大器和三位千夫长才知道这荒唐的命令居然来自于罗浣溪罗侯爷!
“本将军也不知道为啥,但这确实是罗候的亲笔……这些日子本将军一直在想,罗侯爷此举,恐怕是希望我们能够留下命来,等他回来。”
“这……”吕大器将这封信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入了信封中递给了陈子归,“大统领,侯爷的这道命令会不会和许小闲许爵爷有关?”
许小闲许爵爷的身世而今天下皆知,作为北部边军的大统领,陈子归当然也知道,此刻听吕不器这么一说,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咱们可不是刀骑,再说……当年许大帅可就是在北部边军的保护下死在了魏国锐士的手里……这就是罗侯爷从来不待见咱们边军的原因。”
“许爵爷是云楼先生的儿子,他的手里握住的可是刀锋!”
“这一战……”陈子归给自己斟了一碗酒,“这一战,许爵爷表现出了他不凡的指挥艺术,也展现了刀锋在他手里的锋锐程度。”
岁寒谷最后那一战,陈子归他们虽然未曾参与,但他同样也派出了斥候去关注了那一战。
其结果他当然知晓,甚至这八万边军都已知晓。
一名千夫长俯过了身子,低声说了一句:“大统领,这许爵爷可是胆大包天啊!他、他杀的可是夏重山的一万刀骑!”
另一名千夫长也凑了过来,“许小闲这是叛国!要不咱们整军出去将他那百花镇一家伙给抢了,顺便将许小闲给宰了,以此来求得皇上的原谅,如何?”
陈子归面容一肃,一声呵斥:“宰个屁!你觉得咱们这八万人能打得过夏侯爷的一万刀骑么?”
他的声音一缓,又悠悠的说了一句:“你们可不要忘了罗侯爷曾经可是许大帅的影子!罗侯爷在知道了许爵爷的身世之后,可是第一个跑来凉浥县见许爵爷的!”
“都特么动动脑子,许爵爷手里有刀锋,还有罗侯爷护着,还将是皇上的女婿,背后还有魏国那皇帝外公……这特么是我们能去招惹得起的么?!”
陈子归如此一说,三个千夫长顿时闭上了嘴。
吕大器摇头一笑,心想若是真去打许小闲的主意,恐怕车祍寒的大军很快就又会南下。
但不去抢百花镇,这八万将士的路,又在何方?
能去哪里?
就算走得出凉州地界,终究还是在大辰的领土范围之内。
“等吧!”
陈子归对此下了结论:“都约束好手里的兵,除了斥候,一个都不允许离开这村子半步!粮食节约一点吃,争取活到罗侯爷回来的那一天……本将军到时候去向罗侯爷为弟兄们求一条生路。”
三个千夫长离去,这小二楼上就剩下了陈子归和吕不器。
二人饮酒却无言,因为没啥话可说的了。
就在这时候,一名校尉带着一个骑着一头小毛驴的老太婆来到了这栋小二楼前。
孤灯下从驴背上跳了下来,这校尉独自登楼,站在了陈子归的面前。
“报大统领,有个、有个自称是龙虎山大当家的老太婆求见!”
陈子归一惊,脱口而出:“孤灯下?”
陈子归话音未落,门口一个声音传来:“没错,老身正是孤灯下。”
孤灯下一步踏出,已经到了陈子归的身前,陈子归反手一抄,将他的那杆方天画戟握在了手中,他眼睛一眯瞳孔一缩:“孤大当家的不是在兰陵享福么?怎么今儿个到了这荒凉之地来了?”
孤灯下看了一眼陈子归手里的那杆方天画戟,“哟,这武器不错。”
她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陈子归,“哟,你就是北部边军大统领陈子归?这模样不像是没卵蛋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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