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之后,同样是傍晚。
从边境山谷到老家泾县,路途大概200里的样子,如果是骑兵快速奔袭,也许一天时间就能到。
但是为了隐秘,必须放慢速度。
尤其是辅兵属于步卒,再加上需要护着战利品,所以耗时十分严重,200里竟然用了十二天。
每天才走16里而已,并且这个里不是公里。【古代是没有公里计数的,只有一里五百步这个度量衡】
其实之所以走的这么慢,倒也不完全是因为隐秘,主要还是因为携带了大量的牛车,那些犍牛走路慢吞吞的急死人。
老家那边早就得到了大胜的消息!
十二天前就已经派出斥候去通报。
并且在每天的赶路过程中,都会派出新的斥候再次通报,所以大军回归的每一日行程在哪,老家那边掌握的十分具体和明确。
如今老家那边想必做好充足准备,随时随刻的等候着迎接大军,并且绝对是翘首以盼,迫切的等候着回归。
家!
回家!
经过连续的行军,昼伏夜出的方式,虽然陷阵营6000大军走的很慢,依旧快要接近老家泾县的边缘。
此时距离泾县的限界,顶多也就十五里的路程。
到了这里时,按说可以稍微松懈一点,即便是白天进行赶路,也不用担心泄露踪迹。
毕竟这里已经是泾县边缘地带,如今附近县域都和泾县很亲,哪怕被老百姓们偶然发现大军,但是肯定没人泄露大军踪迹,反而很可能会帮忙隐瞒,让他们赶路更加的安稳。
虽说事情可能如此,然而杨一笑仍旧小心,他没有放松警惕,仍旧还是命令夜间行军。
十五里,距离泾县仅剩十五里。
傍晚余辉渐渐消失,夜幕再一次笼罩大地,大军习惯性的拔营,悄悄从一处山林走出。
赶路,回家!
然而当他们借着月光启程不久,突然队伍的前面不知为何骚动,杨一笑担心有事,赶紧骑马赶到前面。
入眼所见的一幕,让他微微有些发懵。
与此同时,刘伯瘟也被赵云骑马送到队伍前方,再加上顾老大和崔寒山等一众核心人物,大家看着眼前一幕同样也显得发懵。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很熟悉的石碑。
界碑!
这块界碑的材质很普通,通体使用山石打磨而成,上面沧桑的气息表明,这是一块久经岁月的碑。
所以,它不是新造的!
但是,它不该出现这里。
泾县……
界碑上的两个字,那么的熟悉和亲切,有一种家的感觉,让人莫名的心生安定。
然而!
杨一笑等人全都面面相觑。
足足好半晌过去之后,杨一笑才第一个开口,他语气明显有点不确定的意味,眉头微微拧着向众人问了一句:“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此地距离泾县还有十五里吧?”
“义父,没错!”
赵云由于负责斥候管理,所以对于探路之事很熟悉,立马开口道:“我们每天都派出斥候,提前规划每一日行程,地图上面也标注的很清楚,此地距离泾县尚未十五里。”
既然如此……
怎会如此?
杨一笑望着眼前石碑,月色下透着沧桑古朴,他不由喃喃出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难道说,有人把界碑偷偷移到了这里。”
此话一出,众人恍悟,大家心里微微琢磨一番,果然感觉只有这一种可能。
“但是……”
顾老大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浓浓好奇,道:“按照朝廷律法,界碑不可轻动,动者,死刑。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偷偷移动界碑?”
崔寒山则是想到另一件事,所以语气带着很明显的担忧:“界碑代表着县界的划分,这事一旦闹不好会打官司,此地县域平白无故少了十五里地,我们泾县则是凭空多了十五里地,营主您身为泾县县令,恐怕会被这边的县令参奏。”
“怕啥,参呗!”
接话的并非杨一笑,反而是刘伯瘟。
这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脸色显出鬼祟,嘿嘿低笑道:“有人偷移界碑,但却不往我们那边移,反而往外扩,让我们赚便宜……”
“从这一点看出,有人想要我们县域变大。”
“至于为什么想要我们县域变大呢?”
“咱们不妨换一个思路琢磨这个事。”
“泾县县域变大,此地县域缩小,是不是意味着这十五里内的百姓,因为界碑的外扩而转换了身份?”
“他们以前是此地县域之民,然而界碑扩充之后他们成了泾县人。”
“嘿嘿嘿嘿……”
“如果我老刘猜测没错的话,这恐怕是老百姓们偷偷干的。他们渴盼成为泾县的子民,但又舍不得这里的乡土,所以就用了这个办法,把两县的界碑给移动了。”
众人听完老刘的说辞,脸色全都变的精彩起来。
顾老六性子最活泛,顿时眼睛闪烁着惊喜,连忙道:“还能这么玩?这事有漏子可钻啊。”
“如果咱们再次偷偷移动界碑,直接移到此地县域的最外围,那岂不是让泾县直接霸占这个县,我妹夫他即使不升官也能多拥有一个县。”
“哈哈哈哈,这事有意思啊!你们都别拦着我,我现在就去挖界碑。”
众人目瞪口呆!
随即全都目光闪烁!
行啊!
似乎真行啊!
偷偷移动界碑,看中哪块地方就移到哪里,按照顾老六的说法,岂不是可以白占一个县?
然而可惜的是,这想法没能实施,只因顾老六才刚刚动身,就被一双大手当场掐住。
出手的是顾老大,手掌掐住他脖子,厉声训斥道:“敢胡来,揍死你。滚一边去,这种事不可乱动。”
顾老六十分不服,张牙舞爪的反驳,道:“老百姓能移,我为什么不能移?我为妹夫移界碑,我是有功六舅哥,老大你放开我,再掐我翻脸了啊。”
翻脸?
你哪次翻脸不挨揍?
众人全都嘿嘿坏笑起来,装作没听见他的聒噪。
唯有刘伯瘟对顾老六上心,时时刻刻都想教导这个愣头青,于是赶紧凑过来,笑呵呵的教诲他:“老六啊,这次别怪你兄长拦你。界碑确实不能乱动,尤其是不能由咱们动……”
顾老六依旧不服,犟嘴道:“那为什么百姓能动?明明现在已经动了!你们都看见啦,界碑往这边移动了十五里。”
刘伯瘟悠悠一笑,语气带着大有深意,继续谆谆教诲道:“百姓可移动,我们不能动,百姓哪怕往外移动界碑一百里,那也是他们百姓自发的归附心,即便此地县令和我们打官司告朝廷,但我们用一句民心之举不可拒绝就能敷衍。”
“然而如果我们自己移动,这事就属于主动的入侵,眼下咱们还没造反啊,你别忘了你妹夫他现在是云朝的官。”
顾老六听的满眼发直,显然是听不懂其中深意,叽叽歪歪道:“告状又如何,皇帝老儿很欣赏我妹夫,袒护的很,肯定没事。”
刘伯瘟苦口婆心道:“哪怕有皇帝护着,但是自身也要坚挺,不能总是有漏洞,让人抓住把柄往上告。”
顾老六悻悻然点头,道:“行吧,你话多你有理。”
这货似乎被说服了!
但其实这种货色哪能被说服。
只见他仅仅沉稳了一下,突然冲着老刘嘿嘿低笑起来,道:“照你刚才的说法,百姓干的就没事,那如果我冒充百姓去干呢,是不是可以移动这块界碑?”
“嘿嘿嘿嘿!”
“我直接把它移到这个县的最外围,让我妹夫轻轻松松霸占这个县……”
听着这货的说辞,不同常人的思路,连刘伯瘟都有些发懵,足足半晌才咂了咂嘴。
老刘明显十分意动,喃喃自语道:“这似乎也行,老六你真是个老六。来来来,咱们研究研究这事怎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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