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笑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气。
然后他第三次抬起手,轻轻拍在秦桧肩膀上。
“本国公现在非常好奇,你这家伙哪里来的自信?即便我将来真有能力给人富贵,可我为什么要用你这种奸人呢?”
“毕竟你自己都说了,你一门心思往上爬,为了这个意图,什么坏事都干。”
“如此一来,我安敢用你?如果把你纳入麾下,岂不是自找烦乱。”
“所以呀,还不如早早把你干掉……”
对于杨一笑的这种恐吓,秦桧丝毫没有慌张之色。
反而,这厮满脸又显出谄媚表情,宛如舔狗一般,鬼鬼祟祟开口:“国公爷,这还用明说吗?”
“秦某之所以自信,是因为您给的自信啊。”
“刚才您故意质问秦某,凭什么要用我这种奸人?嘿嘿,奸人肯定不能用,但是,您需要用奸臣啊。”
“秦某恰恰是个很合格的奸臣。”
刚才杨一笑说的是奸人……
这厮回答的时候改成奸臣……
奸人,奸臣,看似指的都是坏蛋,然而细细一想却有很大区别。
如果不是聪明之辈,很难听懂两人之间这种打哑谜,为什么秦桧说杨一笑不用奸人,但是将来一定会使用奸臣?其实原因很简单,帝王的朝堂上必须有奸臣。
如果满朝文武都是重臣,朝堂会乱。
如果满朝文武都是奸臣,朝堂也会乱。
唯有忠奸两种臣子共同存在,才是一个朝堂最为稳固的基石,自古以来越是雄才大略的帝王,越会刻意在朝堂之中放养一两个奸佞,只要掌控得当,朝堂局势更稳。
呼!
杨一笑再次悠悠吐出一口气。
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今晚是第几次拍打秦桧的肩膀,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语气有着鼓励和暗示之意。
“行吧,权且算你说的有些意思!”
“只不过将来之事谁也没有绝对信心,说不定本国公早早的就覆灭在了这条路上呢?你应该明白,这条路遍布荆棘,即便如履薄冰,未必走到最终。”
秦桧一脸谄笑:“您不会,您肯定走到最终,爷,到时候别忘了给微臣一个当坏蛋的机会啊,您知道的,微臣擅长。”
这就开始自称微臣了!
不愧是脸厚如墙的奸佞。
……
夜色已经很深,灵堂越发幽静。
杨一笑盘膝坐着,就坐在自己的棺材前,身边则是垂手侍立着秦桧,这厮摆出的下属姿态很足。
也许是为了向杨一笑邀功,又或者仅仅为了找些话题,所以这厮陪着杨一笑沉默半晌之后,主动开始寻找一些能让杨一笑感兴趣的说辞:“国公爷,您就不问问南云这次的安抚是什么吗?”
杨一笑仿佛在闭目养神,似乎对秦桧的话题毫不在意。
然而秦桧却知道,这是默许他禀告的态度,于是这厮立马鬼鬼祟祟,刻意压低声音装作神秘:“国公爷,天大的一笔财富啊……”
杨一笑猛然睁开眼,宛如利剑盯着他:“暗夜不欺君子,况且此处乃是灵堂,除了你我二人,并无隔墙耳目,所以你无须用这种鬼鬼祟祟的做派,本国公也不喜欢你现在就用这种做派。”
秦桧立马收起表情,恭恭敬敬点头:“秦某懂了,秦某明白,也许您将来需要微臣做个奸佞,但您现在不希望见到秦某如此,国公爷,您放心,在我成为您的臣子之前,我一直会谨记您刚才的警告。”
杨一笑不置可否,神色极为平淡:“说吧,南云让你带来了什么好处。”
秦桧果然不再鬼鬼祟祟,而是满脸严肃认真的表情:“首先,第一份好处按说应该是一道追封的圣旨,明明陛下已经允可,偏偏却被武先生阻止,那老东西极力向陛下劝谏,说什么封您为王有可能中计,因此,那份圣旨在秦某刚启程不久又被追了回去。”
杨一笑微微吐出一口气,神色之中透着钦佩之色:“武先生果然不愧是高人,恐怕他比你更坚信我是诈死,所以太才会极力阻拦封王之事,这是为了防止我杨氏变成南云的王爵势力!”
说着一停,继续开口:“自古以来,名与器不可轻易予人。很好,我对南云的第一个谋划被他破掉了。”
秦桧有些意外,下意识开口道:“国公爷,您真在乎南云的一个郡王爵位啊?其实以您的智慧应该能看出来,即便封您为王也不过是个虚爵而已。”
杨一笑看他一眼,淡淡道:“虚虚与实实,关键看实力,虽然南云给我的是一个虚爵,但是落在我手里就是实在的王爵,原因很简单,我麾下有十数万大军。”
秦桧何等聪敏,瞬间醒悟深意,不由点头道:“秦某懂了,这个王爵之名很有用,哪怕是虚的,但能变实的……”
“比如您接受金国的封赐,成为他们的南院大王,这个王位其实也是虚的,但因为您麾下有大军所以就是实的,金国原本由九大势力组成,您成为南院大王之后就是第十个大势力。”
“既然成为了他们那边的第十个大势力,那么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参与刮分利益。或者不是刮分,而是伸手去拿,但不管如何,首先要有个名分才具备资格,否则的话,属于名不正言不顺的硬打。”
“同样的道理,在南云这边也一样,一旦您被封为王爵,您也是王爵级的势力。”
秦桧说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声:“武老头真是该死,坏了您的一番谋划。”
杨一笑却摆了摆手:“各为其主,他没有错。”
秦桧立马舔狗一句:“秦某现在替您办事,所以骂他该死也没有错。”
杨一笑瞪他一眼,随意语带示意:“既然封王的谋划已经落空,那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义,说说后面的吧,那边总不可能把所有安抚都让武老头追回去。”
秦桧大点其头,瞬息开口禀告:“您猜的没错,不可能全都追回去,毕竟满朝上下都在胆战心惊,生怕杨氏大军盯上朝廷方向,所以,所谓的安抚给的极为丰厚。”
“追封没有了,但是多加钱!”
“总数是五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白银,同时还有铜钱一百万贯,以及当今陛下的亲笔手书一封。”
“您没听错,不是圣旨,而是皇帝的亲笔手书,并且皇帝还嘱咐我必须在吊唁之时焚化。”
杨一笑有些好奇:“亲笔手书?写的什么?”
秦桧脸色有些尴尬:“您这话问的,秦某哪能知道,我纵然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私拆您二位这种级别的通信。”
杨一笑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猛然仰天大笑。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这封书信应该只有一句话……”
“甚至,仅仅八个字!”
“从此之后,债务两清!”
“哈哈哈哈,赵构啊赵构,怪不得专门给了一百万贯铜钱,原来这家伙一直惦记着那笔债……”
“他如果不提的话,我差点给忘了!”
杨一笑放声大笑,在幽静深夜中传出很远,顿时门口有急速脚步响起,崔寒山拎着大刀走进灵堂,结果老崔进门只看了一眼之后,立马就收回兵器重新隐入夜色之中。
秦桧突然感觉汗毛倒立,目瞪口呆道:“原来门口一直守着人,随时可以拿刀砍了我。”
此时杨一笑像是笑够了,冲着他安抚般的摆摆手:“放心,暂时不会砍你,只要你足够老实,老崔从来不会胡乱砍人。”
秦桧擦了一把冷汗,连忙道:“国公爷放心,微臣一向是个老实人。”
这厮明明心悸,但却耐不住好奇,小声问道:“债务两清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什么说债务两清,国公爷,莫非陛下欠过您的债务不成?”
可惜杨一笑并未满足他的好奇心,反而目光深邃的看向外面夜色,悠悠道:“债务两清?哪有可能?光是那利滚利的利息,就足够他一辈子还不完……”
两清?
继续欠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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