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宏提起脚来,在姬旺头上踢了一脚,恶声恶气地吼道:“快滚!再被我看到你来这儿,我就真的打死你!”
他冲姬旺晃了晃醋钵大的拳头。
这一脚力道着实不小,姬旺的半边脸立即青肿了起来,他坐起来咳嗽两声,朝地上吐了口血,血里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那是两颗大牙。
姬旺不敢再说,拣起自己的牙齿爬起来,一骨碌地跑出去,直到出了院子,才传来他心有不甘的喊声:“你们等着!”
没人理会他的叫嚣。
江氏踉踉跄跄地追出来,先把郁竹抱在怀里,翻开她的小手仔细检查:“竹儿,伤着哪里了?快让娘看看!”
郁竹听话地把血糊糊的双手翻过来又背过去,让她看了个遍:“娘,我没事,这都是那恶人的血,你快去看妹妹,她被姬旺踢了一脚,说不定伤着了。”
江氏想起大女儿,登时哭了起来,赶紧跑过去抱起郁欢:“欢儿你没事吧?”
郁欢直到这时才想起腿上的疼痛,登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痛!呜……呜……”
趁着大家注意力都放在郁欢的身上,郁竹拾起掉在角落里的刀,回到屋里放了起来。
她可不想被外人知道刚刚她动手伤人的事。
田治辉知道郁欢没受伤,就是吓着了。他也没去凑热闹安慰女儿,冲着曹宏拱手:“谢谢曹宏兄弟,今天的事多亏你了。”
曹宏是个五大三粗膀阔腰圆的年轻人,看着就孔武有力,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短衣,袖子高高挽起,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关节青筋毕露,肌肉虬结。
听到田治辉谢他,曹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副憨厚的样子,跟刚才揍姬旺时的凶神恶煞简直判若两人,他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对话,只略微点了点头,就问:“那厮受伤了,是田大哥你动的手?看不出来……”
他打量着田治辉,咧着嘴嘿嘿地憨笑:“就得这样田大哥,这些泼皮无赖,见你厉害,他就老实了!”
田治辉跟着点头称是,却没说动手的其实是他四岁的女儿。
这事儿说出去也太惊世骇俗了点儿。
边疆小镇上民风剽悍,胡汉混居,受了胡族的影响,偶尔也有汉人女子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但一个四岁的女孩儿提刀伤人,说出去就真算是奇闻了。
田家在这儿隐居避祸,尽量还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辛苦曹宏兄弟了,回家里坐坐。”
江氏把郁欢哄好了,走过来深施一礼,请曹宏回屋里坐。
曹宏侧着身子让开,憨笑道:“不必了,田家嫂子,”他不敢多看江氏,转向田治辉道:“田大哥,这厮下次再敢来,你就让欢儿过去叫我,现在我要回去了,爹爹还病着,家里不能没人。”
这小村里一多半的人家都姓曹,曹宏的老父亲是村里的的族长,也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人,在村子里有很高的威望。老族长有三儿一女,女儿嫁给镇上的一个买卖人,两个儿子一个在镇上做点小买卖,另一个在县城一家铺子里给人当掌柜,只留下小儿子曹宏在身边侍候。
自从田家搬来后,曹老族长看着田治辉是个弱不禁风的文人,特意叮嘱了曹宏,让他庇护着田家,不要被人欺负了去。半年前曹老族长生了重病,难免对族中事物有所疏忽,加上曹宏照顾病人很少出门,这才被姬旺逮着机会讹诈田家。
一边说着话,曹宏就向院门外走,田治辉知道老族长的病身边不能没人,也不挽留他,一直送他到门外,看着曹宏粗壮的身影走远,这才回来。
田治辉把院门闩得严严实实,回到家里关上家门,抱起郁竹放在炕上,再次检查她的小手,确定没有受伤,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竹儿,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不论如何你都要先保护好你自己。”
江氏在一边垂泪,低声哭道:“是啊,小姐你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将来怎么向老爷和夫人……”
田治辉用力地戳了她一下。
江氏顿时醒悟,惊得脸色煞白,急忙到窗前看了看。
田治辉低声道:“不必看了,我已将院门闩了。”
江氏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郁竹两条小胖腿耷拉在炕边上,抬起眼睛看着江氏。
江氏说起来是两个孩子的妈,其实她的年龄也只二十刚出头,放在前世,这样的年龄还在大学里无忧无虑地读书追剧,谈论的话题也都是化妆和明星之类的,可是同样的年纪里,江氏却已经承担起一家生活的重担,还背负着玉竹身上的秘密。
她的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皱纹,鬓边也出现了丝丝白发,尤其半年来被姬旺扰得不堪其苦,江氏的精神也差了许多,脸色苍黄,眼神里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惶惶然的目光。
眼前这个妇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对她最好的人。对于郁竹来说,江氏弥补了她两世以来没有母爱的缺憾,江氏就像她的亲生母亲,前世她没有见过母亲的模样,今世的江氏温柔和善,美貌慈祥,完全满足了她对母亲的幻想。
好容易重活一世,郁竹早就对自己的人生做了规划——开个医馆,和父母亲姐姐一起过着平安温馨的小康日子。
可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毁了她的生活。她心下有了打算,晃着两条小胖腿从炕上跳下来,拉开里屋的门,回头对田家夫妇说:“我去帮姐姐打扫。”
灶屋里,郁欢已经把地上的肉块和饭菜打扫干净,丢在鸡圈里,鸡们扇动着翅膀争抢着,其中两只鸡叼着一块肉各不相让,向两个方向用力地后退着,直到把一块肉撕扯成两半。
郁欢盯着那块肉,狠狠地跺了跺脚:“唉!好容易吃顿肉!该死的姬旺。”
一这跺脚牵动她腿上的伤势,疼得她吡牙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氏跑过来抱起她往回走,心疼地帮她揉着伤处:“欢儿别乱动了,仔细腿疼。”
郁竹把灶台和桌子抹洗干净,一家人都是刚吃了个半饱,却也无心再次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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