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的院子更为宽阔一些,差不多算是一座中型的园林,其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落满花瓣的小溪从九曲长廊下蜿蜒而过。
园林深处有有菊花的香气袭来。
“让我也进去……”
这是被留在外面的富贵的声音。
“施主你不能进去,禅师没说施主能进去……”
这是外面守门的小尼姑的声音。
这小尼姑的声音也够粗的,郁竹心想。
“禅师肯定也没说不许我进去……”
“……”
“让不让我进去?别以为你拦着爷爷就进不去了,你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没有爷进不去的地方,当年那皇……”
“好了好了!”小尼姑急急地打断富贵的自吹自擂,一急之下连称呼都变了:“爷您进去吧,我带您进去。”
“用不着,这地方爷来过多次了,什么东西在哪儿爷比你还门儿清!”
“爷,爷,您这边走,您慢走……”小尼姑的声音立即变了调,听着既恭敬又带着几分小心忌惮。
“富贵叔……”夜自寒拉长了声音无可奈何地喊。
富贵立即答应:“爷,我在这儿呢,这贼秃不让我进去。”
“爷!富贵爷!您尽管进来,我扶着您!”小尼姑语声惶急,似是怕夜自寒怪罪似的。
郁竹看夜自寒一眼,若有所思。
或者,只是这两个小尼姑不待见夜自寒两人,其实禅房里的美人儿还是很喜欢他的,是这些尼姑棒打鸳鸯?所以尼姑的态度才这么奇怪的?
郁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禅房里那位美人儿更加好奇了。
富贵步子很快,同小尼姑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夜自寒带着点责怪地看富贵一眼,对小尼姑施礼道:“家叔无状,请小师傅恕罪则个。”
小尼姑勉强笑了笑回礼,眼睛却是盯着富贵:“不敢当不敢当,来者都是客。”
恶客也是客。
郁竹看得暗暗好笑,再次坐实了之前的猜测。夜自寒两人确实不受人家的欢迎。瞧这阵势,这两小和尚真的是很讨厌他们的。
该不会,屋中的美女禅师也跟她一样,是被夜自寒这厮强行掳来的吧?他找自己来,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心上人不肯从他,以绝食或是自残相胁,才让自己来想办法救治她?
一路猜测,郁竹跟着夜自寒和小尼姑进了后院竹林中的禅房。
当郁竹见到夜自寒的“心上人”的时候,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原来她先前都想错了,这里真的是一个禅师,外面的那些人也真的是和尚而不是尼姑。
好吧是她误会了,他只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她也感觉到这人对他很重要,可人家没说是他的心上人呀。
所谓心上人什么的,都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好不好。
郁竹对自己的脑补能力哭笑不得。
禅房里檀香隐隐。
中年禅师头顶六个戒疤,相貌清癯,眸光深邃平和,手中拈着一串紫檀木佛珠。
“好久不见阿寒了,怎么有空到这里来,这位女施主是?”中年禅师随意地打量郁竹一眼,忽然眸光一凝,目光停留在她的面上。
他的目光原本深邃平和,这一凝注便显出威势,郁竹只觉得这目光锐利无比,似是看穿了她的五脏六腑。
饶是她心中无鬼,被这目光一看竟也觉得遍体生寒,似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洗去了外在的所有伪装。
好在这目光只是一瞬,禅师立即恢复原状移开目光,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夜自寒。
“阿寒你从来不往我这儿带人的,这次是怎么了?”
夜自寒恭谨施礼道:“这位是田郁竹田大夫,田大夫于医术一道极为精通,尤擅解毒行针,我特意带她来同弘通大师切磋。”
郁竹刚刚从那种冷水浇头的震惊感中醒来,忽然听到这么一段话,不由愣了一下:切磋?夜自寒带自己来这儿,感情不是为了帮这人看病?
没等她想明白,弘通大师已然微讶道:“你可是已找到了治疗青瘴之毒的法子?”他上下打量郁竹笑道:“让我来猜猜,这位田小娘子定然能解得了青瘴之毒?”
没等郁竹反应过来这所谓的青瘴之毒是什么东西,夜自寒便拊掌笑道:“大师明鉴。寒知大师喜好医理,更为青瘴之毒殚精竭虑数年而束手无策,故先带田大夫来同大师论医道,以解大师之惑也。”
夜自寒突然变得文质彬彬,嘴角含笑,眸光明亮。郁竹有个错觉,这一瞬间,他神采飞扬,平庸的脸似乎在熠熠生辉。
淡淡的茶香袭来,小和尚以托盘端了一套茶具进来,放在室内的矮几上,开始动手洗茶沏茶。
张富贵跟在他身后进来,懒洋洋地向窗前一靠,双手抱胸不言不语。
一直以来都是一副世外高人样子的弘通禅师见了富贵,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防备戒惧的神情。
郁竹看得清楚,心下惊讶。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小和尚和禅师他们所戒惧防备讨厌的人,不是夜自寒而是张富贵!
张富贵究竟有什么出众的能力,竟让这位世外高人一般的大师戒惧防备?难道他只是看着猥琐,其实是一位绝世高手?
郁竹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弘通大师显然不觉得有趣,他收敛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夜自寒:“你和富贵这是有事?”
夜自寒瞥富贵一眼,无奈答道:“大师放心,我们是执行任务途中,不能也不会做其它事的。”
弘通大师登时放下心底的大石,喜笑颜开。
“如此甚好,虚智快快上茶,我来向这位小娘子请教一下青瘴之毒的治法。”
张富贵斜眼瞅他,突然“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我们原本是去执行任务的,但我家少主半途改变了主意,带了这位田大夫回来,所以这任务嘛,也就算终止了。”
弘通禅师颤着声音道:“所以?”
富贵懒洋洋地打量着禅房中的摆设,笑道:“所以说,我现在想做点什么,少主他却也是管不着的!”
那边“哎哟”一声,郁竹循声望去,却见小和尚虚智不知怎么的,竟然把滚烫的开水倒在了手上,烫得叫了一声。
见众人目光看过来,他拿起帕子擦手,重新开始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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