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自寒住的院子离郁竹的院子极近,很快几人便到了那边夜自寒的院子里。
夜自寒的院子和屋里陈设都极为简单,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名叫阿杰的伺候着。
见主子领着三个形容狼狈的女子进来,阿杰吓了一大跳,嗫嚅着上前施礼,又不知怎么办好。
看样子前边的少女是主子后边两个是丫头,可是府里什么时候有了新的女主子?还有,该怎么称呼她?最重要的,自家少爷这院子是从来不许任何人进来的,就连富贵叔和安暖小姐也不能进,怎么今天一下子带来三个?
夜自寒并不同他多话,带着郁竹进屋,取了一件自己的大氅给郁竹披上,亲自动手收拾帮她床铺。
“阿杰你去点个火盆过来,哦点两个吧——春芽,你去烧点热水给郁竹泡些茶来。”
春芽与阿杰齐声答应,转身出门。
夏草立即低头要跟着春芽出去张罗,却被郁竹喊住:“夏草你回来,我看你的伤口。”
夏草不敢擅动先看向夜自寒,后者一脸阴郁地点头,她这才磨蹭到郁竹身边去。
伤口并不很大,流血不止的原因只是伤到了一条小血管,郁竹打开药箱,夜自寒像以前那样递给她需要的东西。
郁竹看了一眼,却皱起眉头没有接着。
夜自寒眉头一皱,隐隐地有火气上来。
安暖得罪了她是不假,郁竹受了委屈也是真的,可是她凭什么把火撒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想到安暖会那样的!
“这些都不能用了,方才掉在地上弄脏了,用它包扎的话容易感染。”郁竹头也不抬地吩咐夜自寒:“你去找一块干净的白布,顺便看看春芽那边烧开了水没有,若有的话,先端到这边来一些,我要帮夏草洗伤口。”
夏草惊惧地睁大眼睛。
“田大夫不能,怎么能让少爷做这些事,让我自己来,我去找春芽,我去端水!”
“行了,你就听郁竹的吧!”发现郁竹不接他的东西是另有原因而不是跟他生气,夜自寒的心情蓦然好了起来,立即乖乖听从大夫的吩咐,颠颠地出去为自家丫环找白布和水。
有了合用的材料,伤口处理起来其实是很快的,不多时夏草的手就被包得严实,春芽泡了茶端上来,三个下人都自觉地退了出去,满室里茶香和药香缭绕。
夜自寒忽然觉得这香味很好闻。
他的屋子里一向不用熏香之类的东西,永远是冷冷清清干干净净,忽然室内多了这些香气,多了一个小人儿,却感觉多了许多生气似的。
火盆的热力散发出来,屋内渐渐有些燥热。
郁竹取掉夜自寒的大氅,却没有取掉自己的斗篷,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只觉得清香扑鼻,这茶竟是在弘通那里喝过的云隐。
只是味道比起弘通的云隐欠了些,似乎是陈茶?
夜自寒见她疑惑,好笑道:“这是三年前的陈茶,富贵叔那个……”他不愿说富贵是偷弘通的茶,事实上以他们的关系也存在偷不偷的,索性开玩笑道:“这是富贵叔三年前劫富济贫,从弘通大师那里拿来的,我一向不喜欢喝茶,义父因病不能喝茶,便一直放着。”
“现在看来,倒是给你准备的。”
云隐的香气一层层地散发开来,即便是陈茶也比寻常茶叶要香气馥郁得多。
郁竹被夜自寒劫富济贫的形容逗得一笑,炭火熊熊,室内暖香茶香药香混在一处,竟是说不出的和谐融洽。
感觉有些燥热,夜自寒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如水的月光斜着倾泻进来,人和物的身上顿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霜华。
夜空深蓝如水洗,满月圆亮如银盘,似乎快到中秋了啊。
远处有花香传来。
不知是两个丫头的主意还是阿杰的主意,院子外面一阵簌簌的响动,春芽和阿杰将郁竹院子里的倾倒的花盆拣齐整些的搬了来,放在窗前。
月光下淡黄浓紫,花瓣如清钩。
郁竹放下茶盏,走到窗前。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不知道为什么,茶香中看着月光下的菊花,郁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前世读过的这句诗,并且不知不觉地念了出来。
夜自寒眼睛一亮。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他低头看着她的眸子:“好句,这是你做的诗?”
郁竹正在奇怪自己怎么会念出声,闻言笑道:“不,这诗是我师父做的。”左右这位不存在的师父已经是大书法家了,也不在乎再多个诗人的名头。
夜自寒果然上当,低声嗟叹:“你这位师父当真是个奇人,若有机会能见到他,倒须得向他讨教一番。”
郁竹并不看他,目光扫过菊花,细看之下这些花颇有几朵是方才受了伤的,虽然经过修剪整理,但还是看得出来枝叶的残缺和花朵的零落。
郁竹心说你要掳做这诗的李商隐来上京的话,怕是还得穿越到唐朝去,也不知你有没有那本事。
“算了吧,我倒宁愿师父他不要见到你,万一你也将他用请我的方法请来你府中就麻烦了。他可不像我,受不了你府中这闲气。”
郁竹其实也不想这么尖酸刻薄,但无缘无故地被掳到这儿,又莫名其妙地受了夜安暖的气,总还是要刺他几句的。
夜自寒被郁竹这话噎了一下,知道她毕竟还是受了夜安暖的气心中委屈,便也不再说笑,看着窗外的圆月低声道:“我和安暖都是义父和富贵叔拣回来的,她比我晚几年回来。义父和富贵叔待我们都很好,很关心照顾我们,吃的用的都是很好的。只是义父他刺杀胡族的重要人物中了毒,所以义父的性子怕吵怕热闹,府里也很是萧条,没有几个下人。”
“后来,富贵叔拣回了安暖。她到府中的时候,府中除了义父和富贵叔,就只有少数几个打杂的下人。还好我能经常陪着她玩,不然的话,安暖会更加孤单的。”
他看看郁竹:“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有父母亲,有哥哥姐姐,还有燕青他对你也很是不错。”
羡慕我?
郁竹想起白日里所见的玉府,忍不住苦笑一下。心说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有各家的难事儿,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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