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之后,现场完全安静下来。
有几个被人撞到的人抚着身上撞疼的地方低声呻吟。
燕北松了口气。
这些人若真的乱起来,不知道要挤死踏死多少人。他扔下鼓槌,大声道:“没事了,父老乡亲们都回家吧,大家伙安居乐业,便是对王师最好的报答!”
谋士在后面暗暗点头,燕北这家伙别的怎么样不说,这副大嗓门倒真是好用。他考虑着,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倒是还能让燕北扮一下。
燕北却是浑身难受,他以前假扮燕青是在战场上,只需要挥刀砍人就可以了,哪用得着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废话?照着谋士的吩咐说这些话,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百姓们在侍卫的引导下散去,燕北同谋士回到县衙中,门口守着的侍卫见了他们,老远地就轻轻摇手,把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轻手轻脚进屋,见康王伏在案上睡着了。
康王也是累极了,马不停蹄地一路打过来,又经常有刺客骚扰,吃不好睡不好,他已经疲惫得无以复加。
谋士轻手轻脚地帮着燕北解下服饰,放回原处,玉佩碰在腰带上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康王立即被惊醒,从案上抬起头来。
“外面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事了?。”他问,见两人神情轻松不像有大事的样子,不待回答又看向窗外:“现在什么时候了?传令下去,吩咐伙头军安排吃饭,明天一早向幽州进发。”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讨伐大军开进的脚步。
窗外,夕阳如火,桔红色的晚霞燃烧了半个天空,明天又是好天气。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照进佛堂,落在瑾妃的面颊上,淡淡的桔色光芒照着她眼角的几丝细纹。
“菩萨保佑,让阿炎平安归来,身子大好。我不要他立功大胜,也不要王位什么的,只要他身子没毛病,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瑾妃伏下身子虔诚叩拜:“求菩萨保佑我的阿炎平安归来,信女方氏愿减寿十年,换得萧炎平安。”
在佛像前跪伏良久,瑾妃起身上香,又坐回蒲团之上,白皙的手指轻轻转动佛珠,嘴里低声念诵着佛经。
她似乎身上有些发痒,转动佛珠的手时不时停下来,隔着衣服在身上抓挠几下。
高高供着的佛像面前香烟缭绕,佛像居高临下,悲悯地俯视着她。
“愿菩萨保佑,我的阿炎平安归来。”
笛声悠扬。
“康王萧炎还真有两下子,今天最新的战报,宛陵城和吴镇已被收复,大军已经开向幽州。”幽幽的笛声中,富贵在地上踱来踱去转着圈子。
“吴镇距上京城快马需两天路程,信使今天到达,也就是说,如无意外的话,康王现在已经在幽州城下了,若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幽州都已经给他收复了!别吹了大哥,快想想办法啊!”
笛声停顿,夜小楼看富贵一眼并不理会他,将笛子凑到嘴边,耍个花腔,又吹了起来。
笛声平缓悠长,声遏云霄。
有什么好吹的啊!
富贵恨不能上前去把那破玩意儿夺下来,却是不敢,只得自己转来转去,心里思谋着康王的事。
好容易笛声停下来,富贵急忙凑过去:“大哥,要不咱们也派生杀的人去刺杀他?端王手下那帮子垃圾,连个人也刺不死,真是没用到家了!”
夜小楼并不答话,放下笛子又拿起旁边剑架上的剑,拨剑出鞘随手舞起,剑光闪闪。
“大哥你倒是说话呀!”富贵急了。
“等打完仗再说吧。”夜小楼停下来道:“不必太急。”
富贵眼睛一亮笑道:“也对,虽说端王的人没用,但说不定南越蛮子杀了康王,他就再也回不来了。即便万一他能回来也不怕,玉竹还欠着我一付药呢,我亲自动手下在他的饭食里!总之不能让他挡了寒哥儿的路!”
夜小楼微微摇头,忽地一剑向富贵刺过来。
富贵身形如鬼魅般闪开,剑势却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移动,始终不离他的要害。
富贵连退十来步,直到身子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才停下来。
富贵这家伙就是太心急了。也难怪,他等了这么多年,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吧。
夜小楼心里想着,随之停剑,收剑入鞘,连柄抛给富贵,低声道:“不要急,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不要用玉竹出手。玉竹是个有原则的孩子,让她出手的机会得来不易,咱们需得把它用在更合适的地方。”
“大哥说得对,”富贵接过夜小楼抛来的剑,拨出来舞了舞,呵呵笑道:“大哥剑术越来越精湛,身子是大好了。”
“娘娘平素身子就虚,思虑又重,从脉象上看应是忧思伤脾。”
太医在外面隔着两层纱帘,瑾妃的手上被覆上了薄薄的丝帕,把纤细白皙的手腕连同手遮得严严实实。
太医徐听鸿诊完右手又换左手,瑾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彩蓝紧张地看着他。
徐听鸿松开诊脉的手,看向彩蓝。
彩蓝点头答应:“是的徐太医,娘娘是有这些症状,不过……”
瑾妃的手缩了回去,在自己身上抓挠了几下。
隔着厚厚的帘子,徐听鸿当然看不到,他只听到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不敢料想宫中贵人的动作,专心看向彩蓝。
“娘娘还有什么症状,姑娘不妨说来。”
彩蓝还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瑾妃的声音在帘幕后响起:“疾不讳医。徐太医也是几十年的老人了,自本宫进宫起就为本宫诊脉。彩蓝不必多想,尽管说便是了。”
彩蓝本就心下焦急,得了吩咐便索性说了:“我家娘娘突然觉得浑身发痒,身上……那个……身上长了许多……许多发红的疹子……”
徐听鸿神色一肃,紧张问道:“长的疹子是什么样子大小如何?颜色偏暗红还是偏紫红或是淡红?”
宫中贵人有恙,太医诊治时向来都是隔着帘子诊脉,全靠脉象来判断病情。
徐听鸿的脉案在太医院首屈一指,从脉象中诊出了瑾妃的大部分症状,却不知道瑾妃竟然浑身发痒,这是得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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