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涉及到康王身上,康王又涉及到南越的战事,再加上刚刚遭了暗算的瑾妃还可怜巴巴地跪在那儿,皇帝便是再念旧情,也不好太过偏向。
他瞥了太后一眼,太后却是看也不看皇后,沉着脸端坐不动,向着玉竹温和道:“玉锦,你起来说话。”
玉竹慢慢站起来,由于跪得太久,双腿发软,但她依旧站得像棵钉子似的笔直。
“你继续说。”
“是,谢太后娘娘。之前的事,民女原本以为只是自己在胡乱疑心,已经准备将这事烂在肚子里。死者已矣,民女以后好好孝敬义父便是。但是今日,又出了针对瑾妃娘娘的阴谋,结合着前番事体,民女认为,这一切,都是冲着康王来的!”
玉竹的声音激昂起来:“民女和义父死不足惜,但是,康王在前方为国为民浴血出战,后方却有人对瑾妃娘娘动手,并且还冠以天罚之恶名!这实实令天下人寒心哪!”
这最后一段话说得掷地有声,正义凛然。一向柔弱,与世无争的瑾妃听得重重地磕下头去:“求皇上做主,臣妾愿在太庙出家,青灯古佛不问世事,康王今后与臣妾无关!”
“皇帝,瑾妃这是担心连累了康王啊!”太后冷冷地说道,又向瑾妃道:“你还病着,先起来,这事情皇上与哀家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明珠亲自过去扶瑾妃起来,坐在榻上。
“皇帝,我瞧着玉锦说得在理。这些年皇家子嗣不旺,好容易康王是个有出息的,他身子不好还总有人惦记着,是时候整顿一下了 。”
皇帝面色沉郁,微微点头答应。
“是,母后,朕会下令追查此事——玉氏,徐太医,你们先退下吧。”
看得出皇帝有些敷衍,但玉竹也没办法,只能施礼退了下去,她总不能按着皇帝的头让他履现诺言吧?
由一名小太监陪同,玉竹和徐太医出了宫门。
原本徐太医对这位医术精湛的小姑娘极有好感,皇帝邀她进太医院的时候,他还准备帮腔来着,但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小娘子太可怕了!竟敢当面跟皇后怼上!徐太医听得出来,玉竹话里话外,所谓的幕后凶手指的就是皇后。
而且徐太医也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皇后搞的鬼。
可知道是一回事,像这位小娘子这样当面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啊!
想到方才在殿上,玉竹那种无所畏惧的态度,徐太医就觉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
唉,老了老了,还有一大家子人要他照顾呢,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太医吧。
宫门口,徐太医客客气气地同玉竹打了招呼,转向自家的马车,看看周围没人注意这边,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玉小娘子,万事谨慎为上。”
玉竹屈膝为礼,含笑谢过,目光越过高高的宫墙看向飞檐挂角的皇宫。
……
……
上京城的春天很短,这时已是春末夏初,微微炽烈的阳光从天空落下来,穿过大树的缝隙,照在地面上。
光影斑驳,不停地扭动跳跃着。
宫檐的影子也被投在地面上,形状怪异而狰狞。
太后按了按额角,只觉得头疼得很。
皇帝宽宏仁善,这是他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今天这件事牵涉甚多,涉及皇家声誉和未来的储位,皇帝竟然并不打算深究,只是草草地打杀了皇后身边的几名宫人了事。
康王在前线厮杀,他的生母瑾妃差一点就被扣上天罚的罪名,皇帝在这个时候不严查凶手,只杀了几名宫人了事,这件事将来传到康王耳朵里,终究还是个麻烦。
太后不禁想起那个杀代果断的前皇后欧玥,若她和她的孩子还在的话,哪里轮得上这个心肠狠毒又愚蠢之极的皇后来闹事?
而且若有前皇后压制着,南越又岂敢轻举妄动?
……
……
“听说了没,康王在南越又一次大胜!”
“哈哈,曹家小公子的名儿叫得真好,可不就是又胜了么!”
曹家张灯结彩,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各色菜肴流水一般地端上来。
人们客气着寒喧着,喜气洋洋地拿着筷子,却并不吃东西,而是极有兴致地聊着天。
“听说王师大胜,南越被彻底逐出国土,宛陵城和幽州都被收复了!”
“是啊,这孩子真是个福星,从他出生那天传来王师大胜的喜讯,康王带领的大军就一直都在打胜仗。”
一名妇人抱着孙子,一边给小孩子喂着菜,一边笑道:“那是当然,曹胜这孩子名字就取得好,曹胜嘛,他爹打仗能不胜吗?”
“听说南越的残兵躲入深山,康王大军休整,不日就将返朝了!”
“曹大人回来肯定要封个大官的,说不定要当将军了呢!”
玉竹郁欢趴在炕边逗弄着小曹胜,外边越来越多的议论传了进来,郁欢闷着头听着,脸上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盛满了喜悦的笑意。
“姐姐,听说宝儿哥立了大功,生擒了南越的主帅李宇泽?我看这下子姐姐真的要穿诰命服了!”玉竹轻轻地摇着一个红色的小拨浪鼓,小曹胜已经长开了,圆圆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小胖手在空中乱抓一气,他侧着耳朵听着拨浪鼓的声音,嘴角时不时露出一个无意识的笑。
言氏喜容满脸地从外面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笑道:“可不是嘛,带回来的信上说,康王大军俘获无数,不日就将进京献俘献战利品了,也不知他们哪个能回来。”
郁欢心里是盼着宝儿回来的,但看看小曹胜,又觉得还是先让曹宏哥回来好了,这样小曹胜就能早点见到爹爹了。
玉竹把拨浪鼓塞到郁欢手里,轻手轻脚地抱起小曹胜,孩子在她怀里软软的一团,感觉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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