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皇帝的神情有所动摇,端王哭得更大声了,不要命地把头往地上磕,额头被磕得血肉模糊,不一会儿地面上便积了一滩血泊。
与其被皇帝打死,还不如先争取一下,皇帝性子宽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果然皇帝长叹一声,命人将端王带下去治伤,投入大狱,皇后则是哭哭啼啼地被带回明翠宫严加看管,并未言明具体的处置。
至于外面几百名穿着征南军服饰的私兵,在见到血流满面的端王时,就明白大势已去,扔了武器跪倒在地。
太后听着自家心软的儿子处置事情,心下忽然极为怀念当年那个杀伐决断的女子。
若是天武皇后仍在,遇到这种事,有她帮着出主意,皇帝也不会这么软弱了吧?
皇后的哭泣声渐渐消失,太后虽然心里极不痛快,但也不会在这时候逆着皇帝的意思,更何况皇后手上和脸上淤青历历在目,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说,端王同皇后起了争执,甚至还动了手。
皇后同端王争执之时,跟前只有于嬷嬷一个人,是以皇后同端王争执的原因并没有其它人知道。
太后自然也不知道,皇后当时心心念念的,竟然是要把她和玉竹砍掉手脚,刺瞎眼睛,割去舌头,用药物熏聋耳朵,最终做成人彘,而端王,则是急着要先杀掉自己的父皇。
既然皇帝没事了,罪魁祸首的主谋也下了大狱,太后便由明珠搀扶着起身,叮嘱了皇帝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提出先回慈宁宫。
太后脸色憔悴,这几日操心劳力,她也有些受不住。皇帝并未强留,担心宫中有残余叛军会惊扰太后,又派了两名鬼卫送太后回宫。
康王见势也行礼道:“父皇,儿臣也有些累了,求父皇允可,同去太后宫中。”
太后心下欣慰的同时微有失望——这孩子是在避嫌,不愿意就此出宫,以免招来皇帝的疑心。可是这时候正是同皇帝搞好关系的大好时机,他竟不留在皇帝身边,偏要跟着自己回慈宁宫。
阿炎这孩子,是真的对皇位没什么兴趣。
不待皇帝说话,太后侧头转向康王的方向,笑着招手:“行了,阿炎跟祖母来吧,祖母宫中不缺你一个人的房间和吃食。”
康王肃容敛目对皇帝行礼。
“父皇,儿臣武艺虽然不高,但自保绰绰有余,如今宫内尚乱,傅大人等几位便留在父王身边服侍吧。”
这下子不仅太后,连富贵心中也啧啧称赞。
这死皇帝心软又粑耳朵,着实不是个好皇帝的人选,不过倒真是命好,养了两个好儿子!除了自家的寒哥儿,康王也算得是个优秀孝顺的孩子。
皇帝自然知道康王的意思,略微思量一下便也答应了。
出门前太后看向玉竹的方向:“玉锦,你也跟哀家走吧,这几日先不要出宫,哀家的身子不适,也要你帮着调理一下。”
玉竹心下了然:皇帝病倒以来,太后日夜不安,焦虑上火,眼疾恶化许多,皇帝既已无事,太后自然要考虑一下眼疾的事了。
玉竹转头看向皇帝,见皇帝微微摆手示意她可以去,便低声应了,低眉敛目跟着太后出门。
太后等人离开,皇帝强打着精神开始处理政事。先是传旨下去,命燕青带着一批羽林军进宫,配合着夜自寒率领的监谛司手下,联手开始了搜罗端王一党余孽的行动。
直到寝宫中再无旁人,皇帝才靠在榻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齐焕急步过来帮皇帝背后垫了迎枕,又倒了热水端给皇帝。
“玉大夫说茶水减药性,叮嘱奴婢说皇上这几日不可吃茶,只能喝白开水,皇上您就委屈一下。”齐焕含着两包眼泪道:“皇上您真是要吓死奴婢了,幸好您洪福齐天,吉人天相,只是虚惊一场。”
皇帝露出笑脸:“嗯,玉锦这孩子是个有本事的,没枉了玉家的名声。”
齐焕拍拍胸口,又哭又笑:“您还笑,奴婢和太后都快急死了,说起来,皇上果然是真命天子,有真龙护体……”
“好了好了,别招朕恶心了,说正经事。”皇帝拍拍齐焕的肩头,这几天以来齐焕的焦急和伤心他都看在眼里,心下对这个跟着自己多年的太监首领颇为满意。
“征南军走到哪儿了?”
果然是说的正经事,这件事简直太重要了。
齐焕在康王进殿时就已经着人去查,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问起,怔了一下回答:“康王殿下没有撒谎,方才得到消息,征南军今日走到朝阳,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最晚后日傍晚能到上京。”
“这样啊,”皇帝若有所思:“征南军的行军速度不算很快。”
齐焕笑道:“可不是吗,他们去幽州的时候走得可快,那是有军情催着,现在左右也无事,索性让士卒们歇一歇,所以完全按照正常行军速度来的。”
“康王这孩子……”皇帝叹了一声:“好在他还不错。齐焕,朕也老了,不若先把太子之位定下来,什么时候朕不想干了,便把事情交给太子和大臣们,朕自己出去走走,见识一下民间的风土人情。”
事关立储事宜,齐焕不敢作声,只陪笑站在一旁。
房梁上的富贵却是心神大震。
关于夜自寒的身世之谜,他一直不肯告诉夜自寒和皇帝,除了对皇帝不信任之外,更多也存着让端王和康王自相残杀,夜自寒坐收渔翁之利的念头。
如今皇帝若立了康王为储君,以夜自寒的性格,即便知道他是皇帝的亲生皇子,也未必肯跟康王一争高下,说不定还会为康王保驾护航,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还有皇后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富贵可以肯定,那个狠毒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地就这么算了的。只是以她现在能力,既奈何不了康王,更奈何不了玉竹,也不知她会怎样?
“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傅振杰,你们去护着阿炎和母后。”
皇帝躺了下来伸个懒腰,面朝里睡了,齐焕在一旁服侍着他躺下,把被子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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