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室规定,女子十六,男子十八,便是到了婚配的年纪。
即便你是女帝,最迟也不可超过十八岁,必须要择好一门婚事。
只是帝家婚事一般由长辈来操办,丞相府只有举荐人选的资格。
但当今太后并非女帝生母,楚礼又规定,若帝王生养父母皆不在,有权个人指定夫婿。
所以,叶墨这话从礼法上来讲,根本没有半点毛病。
对于感情这种事,姜梦璇年幼时也曾有过憧憬,比如就对同门的三师兄许景言产生过莫名的情愫。
可惜许景言心仪之人却是玄玉宗天娇——玄门玉女楚幼薇,二人早早就定下了婚事。
这曾让当时年仅八岁的姜梦璇失落过很长一阵子,甚至还把楚幼薇幻想成老巫婆的样子。
但随着年龄增长,姜梦璇逐渐才明白,自己对三师兄的感情,只是单纯的仰慕之情,并非自以为是的儿女之情。
何况自己身为女帝,也不可能在终身大事上与寻常普通女子那般搞什么“寻觅有情郎”那一套。
自己的另一半大概率就是政治上的联姻,并没有真情实意的那一种,单纯就是为了繁衍皇室后代以及获取稳固皇权的政治资源。
这点,姜梦璇有着十分清醒的认知。
只是,姜梦璇现在还不想这么早成婚,只想埋身于公务之中,让大楚兴盛。
于是她问道:“丞相,如今国朝多事之秋,此时谈及朕的终身大事,会否太早了些?”
叶墨回道:“如果陛下以为现在成婚太早,那老臣建议可先选定入赘人选,至于何时成婚,由陛下亲自定夺,
期间,陛下也好考察众婿人品能力,从中选出最适合的夫婿入宫与陛下喜结连理。”
叶墨这话十分有水平,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态度,一副只为姜梦璇考虑的神情,硬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样的对手,才让人感到棘手。
如果叶墨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迫使姜梦璇妥协,那问题反而就好办了。
但偏偏这只老狐狸并没有这么做,给的建议反而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
姜梦璇思索了半晌,看了眼叶墨那稳重的姿态,直接回道:
“那这件事就由丞相操持吧,朕初登大宝不久,一切尚需丞相扶持。”
叶墨躬身回道:“多谢陛下,信任老臣,老臣之前已询问过监天司,
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届时,老臣会携各路才俊与陛下仔细甄选。”
“嗯,就依丞相吧,如无他事,那就退朝。”
“恭迎陛下。”
随着百官齐声恭维过后,姜梦璇在侍女搀扶下,离开了太极殿。
等一散朝,吕麟立马来到叶墨身边,小声说道:“叶相,黎国和西夏国之事,当如何处置,还请叶相能指点学生一二。”
叶墨摆摆手,示意吕麟和一起出殿。
等穿上鞋子,走在玉阶上,叶墨才问道:“吕麟啊,你以为大楚和大燕比如何?”
“大燕地处北域以东,常年与蛮荒异族交战不休,其民风自然彪悍,论战力,我大楚当真略有不足。”
叶墨点点头:“没错,单论兵,大楚自是不如大燕国,但如果大楚真的要跟大燕进行决战,老夫断言,大燕必败!”
吕麟:“叶相何以如此笃定?”
叶墨笑道:“你身为兵部尚书,看重的只是大楚兵威,然国与国之间,比的可不单单只有兵强马壮这一点,
上月户部统计,过去十年时间,燕国境内至少有三千户百姓跑入我大楚境内安家落户,并已登记造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吕麟摇摇头:“燕国位于苦寒之地,且其国内君主横征暴敛无度,燕国百姓无以为继,故而投奔我大楚。”
叶墨:“这就对了,试问一个单靠武力治国的国邦又能持续多久呢?
治国,关键还是在治民,生活是对比出来的,
你武力再强,但百姓却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国家是永远都强不了的。”
吕麟忙道:“既然如此,那恩师为何要逼陛下割让三郡之地给燕国,当举国之力一举灭掉大燕永绝后患才是。”
叶墨闻言一顿,侧身看着吕麟。
吕麟却是毫不退缩,满腔愤慨直视着叶墨。
许久,叶墨缓缓开口:“吕麟啊,你是在怪我么?”
吕麟摇摇头:“不,学生知道恩师这么做定有理由,只是学生实在不明白,
燕国是我大楚最大的隐患,既然恩师说有能力击败他们,为何还要割土求和,每年送上几十万的贡银呢?”
叶墨摇摇头:“你现在这样子意气用事,适合坐在这位置上么?
攻灭大燕,你可知我大楚将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至少十年的财政支出,这样穷兵黩武的胜利,是你想要的么?
等仗打完了,我大楚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想过么?”
吕麟:“但这样,至少可以洗刷大楚的屈辱。”
“屁的屈辱!”
叶墨直接一指点在他脑门上。
“你告诉我,屈辱了什么?哪里屈辱了?”
“国土丧失,被迫求和,这难道不是屈辱?”
“三个无关紧要的弃郡,还皆是在敌国境内,用它们换来并州的太平,这叫屈辱?
三十万岁银换来边市贸易开放,大楚每年可在互市贸易中获取岁银几倍的收益,这叫哪门子屈辱?
吕麟啊,我怎么教你的?凡事必须要从多方面着手去观察,不要只在一个节骨眼上钻牛角尖,
今日你若是清流之辈,要说这样的话,本官连话都懒得跟你说,
但你现在可是大楚正二品,主管兵部的尚书,还要跟那群清流一般眼界低下么?
牺牲皇权的颜面,换来百姓的安居乐业,这算什么屈辱?
你啊……”
叶墨指着吕麟,最后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看来你还是很不服,那我问你,如果大燕亡了,你又当如何?”
吕麟下意识道:“大燕亡了,我大楚边境隐患消除,天下彻底承平。”
“好一个天下承平!”
叶墨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边境隐患消除?这话亏能从你堂堂二品兵部尚书口中说出来?
大燕再如何好歹也是受王化引导的国度,至少他们跟我们楚人一样懂礼义廉耻,
要是大燕亡了,我大楚要面对的就是东方最强盛的武昭国和他附属天狼国的虎狼之师,
那可是一群满脑子只有繁衍和杀戮的原始族群,对土地有着前所未有的贪婪和执念,
你想让我大楚的军队,还有大楚的百姓直接面对这种嗜血成性的野兽么?”
吕麟一听,顿时明白了。
他拱手致歉:“恩师,学生明白了,您之所以选择与燕国妥协,是为了让他们替楚国扛住武昭国的威胁,对么。”
叶墨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说了这么多,现在你还觉得黎国跟夏国的事难办么?”
吕麟摇摇头:“不,经恩师这么一说,学生已经不觉得这些算什么事了,
妥协有时并不代表懦弱,而是积攒实力,等待最关键的一击。”
叶墨总算露出了欣慰的面容:“总算还有救,记住一句话,掌兵者需审时度势,不打无义之仗,
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那这兵部尚书的位置就不用坐了。”
“恩师息怒,学生明白了。”
叶墨指了指他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出宫去了。
……
夜晚。
当朝堂之上纷争不休之际,金陵东市淮艳街前,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怎么样贤弟,这地方很不错吧?老哥没骗你对么?”
“呵呵,的确有点意思。”
“岂止有点意思,这里的全身按摩才叫一个刺激,主打的就是不走寻常路,
本王有幸体验过一回,至今都是回味无穷啊~”
沈浪看着两边张灯结彩的青楼,也是感到意兴阑珊。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自个儿将吃到在这个世上的第一口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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