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蹄羹”!“回宫”!“皇兄”!
小二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跑去找掌柜。
卫霖疑惑道:“皇上喜欢吃这道菜?”
“还好吧,不过这道菜品相最好,我送回宫贿赂一下皇兄,以免他追究你的事情。”
卫霖哑然失笑:“多谢熙熙为我思虑的如此周全,有贤妻在此,是我的福气。”
叶蓁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
卫霖刚想说话,就传来了小二的敲门声:“客官,食盒准备好了。”
等到轻舟把雅间的门打开后,两个小二进来了,一人拿着食盒,一人端着另外一道菜。
两人走到桌前,拿着食盒的小二出其不意地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卫霖,跟着小二进来的另一人,也攻向叶蓁。
轻舟和笙歌几乎同时出手。
很快就将两个不自量力的小毛贼给拿下了。
还以为武功多么高强呢,就这样也敢来献丑。
轻舟直叹气。
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动了下面的侍卫。
只一刹那,整个酒楼就被人团团围住,从掌柜到小二再到厨子全都被抓了,然后让人押着扔进了刑部大牢等着受审。
叶蓁很少出宫,倒是卫霖一向四面楚歌,府中的兄弟,朝中的大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有多少,这些年遇到的大大小小的袭击更是数不胜数,之前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可是今日,卫霖却有些动怒了。
叶蓁不以为意,心平静气道:“咱们换一家去用膳,不要耽误了一会儿看戏?”
卫霖压了压心头怒火,牵起嘴角:“连累你了。”
“非要和我这么见外?”叶蓁嫣然一笑。
卫霖一怔,和叶蓁对视一眼,心头的怒火全然平息,只余暖流涌过:“我错了。”
这条街本就是很热闹的,这个时辰又正是午膳的时候,所以这家酒楼的动静很快就被人传开了。
卫霖今日带叶蓁去看的戏班,当家花旦据说在南方妇孺皆知。
确实唱的极好,怪不得在京中引得众人追捧,叶蓁也很是喜欢。
卫霖对台上的戏并不是很感兴趣,更多的时候,他在看着叶蓁。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专注,叶蓁想忽视都不行,无奈低声道:“看戏呀,看我做什么?”
卫霖没有丝毫被发现偷窥的不安,反而很理所应当地说:“戏听着就行,我更想看你。”
他越来越不满足于每日只有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能见到人了,他很想很想将人娶回家朝夕相对,想得快要疯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叶蓁措手不及,身子一僵,外强中干地瞪了卫霖一眼。
想要说什么,又怕卫霖还有其他的话等着,索性不再说话,专心看戏。
只是面上的平静却被泛红的耳朵出卖了。
轻舟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跟笙歌悄咪咪地说道:“其实我家大人以前不这样的,就是对殿下才这么……直抒胸怀的。”
笙歌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哦。”
轻舟还在一旁絮絮低语,垂死挣扎地挽救着他家大人英明神武的形象。
笙歌忍了一会,冲轻舟挥了挥拳头。
终于安静了。
叶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卫霖的心情自然就很好,很大方的给了极为丰厚的赏赐。
一曲唱罢,戏班老板带着台柱子来给两位贵人谢恩。
卫霖原本是不打算见得,可是想到刚才叶蓁兴致勃勃的样子,便问道:“要见一下方才台上的人吗?”
叶蓁犹疑了一会:“想见刚才唱老生的那一位。”
老生?
整出戏卫霖都只顾着看叶蓁了,根本没放多少心思在台上。
“一般都是小生、花旦招人喜欢,你怎么会想着见老生呢?”
“就是觉得他刚才扮的那个将军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将军?”卫霖若有所失,他原本也应该是要做一个武将的,可是因为这毒,恐怕再无可能。
卫霖瞬间失落的情绪,叶蓁没有忽略:“我只是在戏文里喜欢。”
“那戏文以外呢?”
叶蓁睨了他一眼,然后垂首看着裙边的玉佩,狠了狠心,都是头回和心上人相处,她怎么也不能输给卫霖。
于是她轻咳一声,淡淡道:“喜欢你!”
卫霖满目欢喜,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
叶蓁捂脸,似乎失策了,为什么卫霖就没有一点窘迫呢?
“我也喜欢你。”卫霖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只喜欢你!”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戏园子顷刻间似乎寂静无声了,叶蓁心尖止不住地漾起涟漪,心狂乱地跳个不停。
后面的两位侍卫简直没眼看,只能低头继续吃他们的花生。
很快,老生就和班主一同过来了。
老生这会儿还没有卸妆,仍然是舞台上的扮相,确实器宇轩昂、英气勃发,让人侧目。
只是……笙歌的表情却冷冽起来,就在老生想要上前给叶蓁和卫霖谢恩时,笙歌突然出手,直取对方命脉。
老生下意识地回手,笙歌在他面前竟然占不到优势。
笙歌出手毫不留情,连续几招,招招狠毒,对方应对不及,竟然亮出了兵器。
来谢恩居然带兵器?
轻舟急忙放出信号,候在戏园子中的人立刻冲了上来护住叶蓁和卫霖。
轻舟这才上前,帮着笙歌对付那位老生。
戏班的班主早就脸色苍白地被侍卫押着跪在一旁。
虽然老生武功极高,但好在轻舟御敌经验丰富,又有笙歌这个高手在旁,两人联手终于将那人制服。
再之后,整个戏班子的人都被侍卫带走了,押往刑部。
轻舟自认还算敏锐,可是今日那人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不妥,很好奇笙歌是怎么察觉的。
笙歌沉声道:“在他身上,我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你是说他也是暗卫?”
“那人应该是死士。不过,暗卫和死士本就没有多大差别。”笙歌想到过去的那些训练,眼神有些晦暗。
她自小经历的那些训练极为严苛残酷,像他们这种人,骨子里的嗜血是改变不了的。
轻舟却不以为然:“怎么会没有差别呢。暗卫是在护卫安全,死士是杀人的工具,天壤之别啊!再者,你和他才不是同类,他那个獐头鼠目的样子和你的花容月貌哪里像了!”
那个老生三庭五眼很是端正,怎么也称不上獐头鼠目。
看着轻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笙歌“噗嗤”笑出声来,刚刚回忆起过往的那点不适彻底消失了:“油嘴滑舌!”
轻舟觉得很是冤枉。
戏班一大帮人被押到刑部后,刑部尚书贺子超头很疼,卫霖有没有恙他不大确定,自己是快要有恙了。
眼看刑部牢房人满为患,刑部所有的官员都被叫了过来帮忙审人。
整个刑部忙得热火朝天。
一日之间,两回刺杀,就是身经百战的轻舟也有些不适应。
莫非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卫霖面色平静地送了叶蓁回宫。
看着叶蓁的马车进了皇宫后,卫霖的脸色陡然一变,阴沉得能滴出水,冷声吩咐:“去刑部。”
就连习惯插科打诨的轻舟也没有多言,多久没有看到卫霖真正动怒了,今日的匪徒自求多福吧。
哪天行刺不好,偏偏今日动手,他家大人好不容易和南康长公主能够独处一会儿的。
还好南康长公主是个胆大的,若是胆子稍微小一点,被吓到的话恐怕这桩婚事都不成了。
真的是,坏人姻缘可是要遭报应的。
这日傍晚,京中百官都知道了,“身体抱恙没有上朝”的卫国公接连在闹市和戏园子被刺杀了两回。
简直让人无语至极,不知道皇上作何感想。
皇上还能怎么想,自家的妹夫,只能想办法帮忙圆过去呀。
卫霖刚到刑部,就看到刑部尚书贺子超在等他。
“贺大人有事?”
贺子超叹气,今日捉回来的人审出了大问题。
他神情严肃道:“大人请随下官来。”
遣退了众人,室内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贺子超说道:“大人,酒楼的掌柜和小二都招了,他们是叶鸿义在京城的探子。”
卫霖跟着叶蓁在京城晃了一日,确实有些累了,原本还有慵懒地靠坐着,一听到这话,瞬间直起身子。
“叶鸿义的人,招的这么轻松?”卫霖皱着眉头。
他们过去不是没有抓到过叶鸿义的人,但是这么容易松口的还是第一回见。
贺子超看了看卫霖,欲言又止。
看着神情莫测的贺子超,卫霖觉得奇怪:“怎么了?”
贺子超叹气,被抓的人说是因为卫霖发现了他们的身份,所以他们才破釜沉舟行刺的。可是看卫霖的表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卫霖闻言沉默片刻:“就在来刑部之前,我都只以为是简单的刺杀,并没有往叶鸿义身上想过,更别说在他们行动之前有所察觉了。”
贺子超有些无语。
“那掌柜说,两位一到,就让人把酒楼包围了,他们觉得情况不大好,有些紧张了。”
卫霖冷声道:“殿下与我同行,我自然要更加谨慎些。他们在京城潜伏的时间应该不短,这样的举动怎么会惊了他们呢?”
贺子超又说:“所以他们虽然慌张,但也勉力镇定。之后他们在驼蹄羹中加了料,那东西会加速大人体内毒发,但对一般人也就是腹泻发热的影响,算不上是毒,银针验不出来。
“那东西他们握在手中有些时日了,只是镇国公府戒备太过森严,大人又不吃外面的东西,所以迟迟没有派上用场。今日这个机会太过难得,他们只能知难而进。
“可他们没想到,满满一桌菜,南康长公主一眼就发现那道菜有问题,要带回宫给御医检查。那酒楼的人便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才会孤注一掷地直接行刺大人。”
贺子超心中很是感慨:“下官浅薄,先前还以为说殿下不学无术之类的传言是真的,如今才知道殿下是真人不露相。”
卫霖怔住,叶蓁只是觉得那道菜最好,想给皇上的……
可看着贺子超对叶蓁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卫霖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
“酒楼那里可有发现?”
“已经让人仔细搜查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那家酒楼在京中有些年头了,应该能查到不少东西。掌柜和小二也还在审,大人放心,不会再出现囚犯自尽的事情,下官这次一定会把他们知道的事情都挖出来。”
之前抓到叶鸿义的表弟李润,刚审了两天,还没撬开他的嘴,就让他寻了个机会自尽了。
虽然卫霖没有责怪什么,但是贺子超也觉得脸上无光。
这一次他定然会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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