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心是永远都不会知足的。”一直沉默着的箫尘开口了,“她所求的,不是贵太妃之位,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在朕心里,只有朕的生母才配得上这个位置。贵太妃知道,朕不会封她为皇太后,那么只有朕死了,她的目的才有可能达到。”
这些年,箫尘知道贵太妃是个口蜜腹剑的人。若不是当年在王府,她表面上关爱这个继子,却口蜜腹剑在背后捅刀子,箫尘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去战场历练。
后来他可以独当一面,贵太妃也消停了一些。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箫尘没有跟她计较。没想到她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连皇帝都敢谋害。
贵太妃闭上了眼睛,显然箫尘说中了她的心思,她不想再做无谓的狡辩。
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是陪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贵太妃做出这样的事,太上皇痛心疾首,“你糊涂啊!皇太后之位,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听到这话,贵太妃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为什么不重要?臣妾虽然没有为太上皇生育过,但多年来操持王府,殚精竭虑。禹氏不过是一个死人,她可以被追封为皇太后,臣妾也是太上皇的正妻,为什么不可以?”
太上皇哑口无言。
禹氏就是箫尘的生母。她是太上皇唯一爱过的女人,但他对贵太妃同样敬重。有一句话她说得没错,这些年来,贵太妃的确为王府付出了很多。她也是他的正妻,想做皇太后似乎无可厚非。
“为什么,贵太妃心里难道没数吗?”箫尘冷笑一声,“元德十五年,朕在王府落水,险些丧命,真的是意外吗?元德十八年,朕奉命陪贵太妃上山礼佛,却遭遇山贼,身上被砍了八刀,刀刀见骨。那些‘山贼’是谁派来的,想必贵太妃心里很清楚!元德二十年,朕决定去投军,在路上遇到了数帮杀手,抵达军营的时候,已经命悬一线。那些人是谁指使的,贵太妃你知道吗?还有那么多数不清的明枪暗箭!”
箫尘每说一件事,贵太妃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她原本以为箫尘得势后没有动她,登基后还将她封为贵太妃,这些事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贵太妃没想到,箫尘心里居然一清二楚。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贵太妃的手笔?但凡朕的运气差一点,都活不到今天。皇太后是天下表率,承担着教化世间女子的重任。贵太妃,你觉得自己配吗?”箫尘的一双美眸里满是讥讽之色。
贵太妃已经被他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啪——”
太上皇狠狠一巴掌将她扇到了地上,咬牙道:“你这个毒妇!朕今天才明白,为什么墨染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小小年纪就投身军营,原来都是被你这个毒妇逼的!这些年来,你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朕居然被你蒙骗了那么久!”
“不错,都是臣妾做的!”贵太妃知道自己完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臣妾是对皇帝下了很多次手,但太上皇,你难道就是无辜的吗?那些年你一直沉浸在禹氏逝去的悲伤中,别说对我这个继室不上心,对你的亲生儿子,你同样没有放在心上。但凡你看重皇帝一眼,臣妾有这个机会下手吗?”
“为什么他当年受了这么多明枪暗箭,不去找你这个父王哭诉,不让你护着他,而是屹然投身军营?因为他知道,你不会信他,更不会派人保护他!你以为这些年来,你们父子关系为什么如此淡薄?就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臣妾心狠手辣,难道皇帝受过的苦,你这个父亲就没有责任吗?”
太上皇愣在了原地,眼底的神色十分复杂,夹杂着错愕,愤怒,悔恨,愧疚等。他甚至不敢去看箫尘,只丢下了一句“按律处置这个贱妇”,便拂袖而去。
他的背影十分萧瑟,佝偻,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岁。
路公公连忙跟上。
夏白薇给阿瑶使了个眼神,让他追上去。
贵太妃刚才说的那些话,字字诛心,恐怕太上皇心里也不好受。阿瑶是他最疼爱的人,有他的安慰,太上皇的心情会舒缓一些。
她的目光落在箫尘身上,泪盈于睫,身子在止不住地颤抖。
箫尘经历那些算计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夏白薇没想到他贵为靖王世子,竟有如此悲惨的童年。
相比起来,自己这具身体小时候似乎幸福多了,虽然每天都在为温饱发愁,但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和亲人的算计。
夏白薇悄悄在被子下握着箫尘的手,给他无声地安慰。箫尘握了握她的手,两人交汇了一个眼神。不需要说多余的话,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贵太妃,臣妾还有一事不明白。你出身名门,这些年来更没有听说过你擅长巫蛊之术,是如何对陛下下蛊的?”夏白薇不解。
反正所有事她都说了,贵太妃也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早年本宫曾救过一个苗疆人,他为了报恩,给了本宫一瓶噬心蛊。这些年,本宫一直留作底牌。只是没想到,那人竟是陈美芝的师父。时也,命也!”
夏白薇这才了然,难怪陈美芝这么笃定箫尘是被人下了蛊。
“你想怎么处置她?”夏白薇侧过脸问道。
箫尘讥讽道:“贵太妃毕竟伺候了父皇这么多年,又是长辈,将她赐死未免不妥。既然贵太妃这么想当皇太后,那就将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此残生吧!”
“箫墨染,你好狠!”贵太妃目呲欲裂地冲过来,却被吴舒任一脚踢开了。
夏白薇冷笑道:“不错!她对你做了这么多十恶不赦的事,一刀杀了她太便宜了!对贵太妃来说,这个下场恐怕比死还难受。就这么着吧,来人,将贵太妃,不,将赵庶人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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