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回到自己的凤鸣宫,看到一个身材格外高挑壮实的女子,穿着常服,腰系孝带,正在院子里扫落叶。看背影,肩宽腰圆,跟一个魁梧男子无异。
“你谁呀?”
女子闻言,转过身来,跪地磕头,
“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奴婢叫连翘,原本是公子院子里的丫鬟,是苏家的家生子,公子要奴婢进宫来伺候太后。”
“就你一个人吗?”
连翘如实回复,
“公子本来是准备了四个人,但是,摄政王说宫里以后要开源节流,原来的宫女太监侍卫都要裁撤,没有再多要宫女的道理,故而,只留下了奴婢一个。
摄政王还说,凤鸣宫若人手不够,您可以亲自去清凉殿挑。”
“起来吧。”
苏黎上下打探连翘的长相,虽然身量魁梧了一些,但是,浓眉大眼,五官还是标致的,只是,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应该是个老实憨厚之人,未必跟自己合得来。
苏黎一向不喜老实人,因为,说话稍微拐个弯,老实人就会听不懂,她会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而老实人会觉得,主子在刁难他。
不过,既然是找哥哥借的人,迟早要还回去的,就不能太挑剔,将就用用就行。
苏黎露出一个温婉大气的笑容,
“连翘,在我这里当差,你不必拘谨。
以后,有外人的时候就叫我太后,没外人的时候,就叫我姑娘。”
连翘来之前,公子告诫过她,太后很难伺候,要她有心理准备,还额外多给了赏钱。
可是,初见之下,太后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亲兄妹,为人到底是差不多的。
连翘当下一颗悬着的心落地,站起身来,
“是,姑娘。
姑娘,我看咱们宫里有小厨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最擅长厨艺了,从前公子的饭食都是我负责。”
苏黎笑道,
“呵呵,你能把我那瘦小的哥哥养得人高马大的,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哥哥把你借我了,他的饮食谁负责?”
连翘,“公子说,先皇大丧结束后,他就要去南疆赴任了,这些日子,他吃大锅饭将就一下就行了。”
苏黎,“行吧,他既然肯割爱,那我就收下他的美意。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只是,更偏爱吃辣的,菜里多放点辣椒。”
“是。”
连翘上小厨房忙活一通,利索地端了八个菜上桌。
苏黎掏出了一张千两银票打赏。
连翘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大钱。
她在苏家做大丫鬟,一个月才一两例银,根本不敢伸手去接,登时就吓跪了。
苏黎把银票塞她手里,把人拉了起来,温婉地笑道,
“连翘啊,你跟我着我,就是我的人了,别的不好说,但是,银钱管够花。”
苏黎赚钱很容易,她爱财,但是,并不擅长守财。
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是个在早餐摊上吃一屉小笼包,都能给人家扔十两银票的主儿。
要知道,一个早餐摊,一年都赚不上这么多钱。
连翘顿时就感动得泪眼婆娑的,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姑娘赏赐,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古言,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苏黎摊开连翘的手,瞧见了她掌上的剑茧,
“会功夫?”
“嗯,公子练剑的时候,我在一旁伺候茶水点心,多多少少,也学会一些。”
苏黎直言不讳道,
“你还是个近身伺候的大丫鬟呢,哥哥让你来我身边,给他做眼线的?”
连翘面露难色,她是个老实人,最不擅长撒谎,只能垂眸不语。
苏黎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
“你是哥哥的贴身丫鬟,你跟他的时间长,听他的话,也无可厚非。
你也不必觉得为难,你看到了什么,觉得有必要跟哥哥知会一声,就尽管告诉他。
不过,后果,你可得自负。
毕竟,姑娘我,可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
收拾人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
连翘一个内宅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刚刚被喂了一颗甜枣,又马上被威胁了一通,此刻,窘得脸通红,手脚都无处安放。
此刻,连翘终于意识到了,公子为何说太后不好伺候了:
变脸忒快了……
不过,公子如此信任自己,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她,她就一定要做好!
苏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别怕,我就是心狠手辣了点,又不是不讲理,坐下,吃饭吧。”
连翘怯懦懦道,
“不敢,奴婢怎么能跟姑娘一起吃饭,奴婢站着伺候姑娘就好了。”
苏黎,“我不太习惯让人伺候,也不喜欢我吃着你看着,更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你坐下,陪我吃,咱们边吃边聊,你给我讲讲,这些年,家里的事情。”
连翘当即又吓跪了,
“姑娘,奴婢真心不敢跟你一起吃饭啊,奴婢进宫之前背过宫规,僭越是要被杀头的,还要牵连家人。”
苏黎,“我是太后,后宫我最大,我说的话,就是宫规。
我吃个饭还需要顾及别人定下的规矩,这太后,还当个什么劲儿啊?
我命令你,坐下!”
苏黎说话,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透着不可违背的意味。
连翘被她震慑住了,战战兢兢地起身,“是……”
连翘的屁股刚挨着凳子,就听见了脚步声,她吓得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看向门口。
摄政王进来了。
连翘给摄政王见了礼,而后,低眉顺眼地站到了苏黎的身后。
苏黎抬眸看向澹台煜,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
身材修长挺拔,肩宽腰窄,两条大长腿,走路大步流星,步步生风,自带王者威仪。
脸上线条硬朗,眉骨凸起,鼻子高挺。
本应是硬汉的面相,却偏偏生得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明明是个威武强壮的大男人,嘴唇却似涂珠般嫣红,平添了几分魅色。
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描绘的英俊不凡,是个一等一的妙人儿。
不过,苏黎心中纳闷了:
毒药和银针的数目都没有少。
他脸上也没有一道伤痕,难道我昨夜耍酒疯的时候,没有放毒,也没下黑手挠他吗?
那我是如何耍的酒疯?
苏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指甲前天才修剪过,平整圆润,抓不出来指甲印,好像也正常。
“你怎么来了?”
澹台煜眉梢嘴角一扬,就使他挂上了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韵味,
“听说你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本王特意来陪你共进午膳,开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