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临江仙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
阳光暖洋洋的,在皮肤上跳舞,照得他有些发痒。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让他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被饿醒的。
他朝窗外瞟了一眼,看日头?觉得时?间尚早。本来这个点不?应该这么饿,但昨晚毕竟运动?量大……
他想下床找些吃的,忽然发觉身上还压着条胳膊。他有些嫌碍事地把那胳膊推开,身后的人察觉到什?么,用力一箍,把他整个人又揽回怀里。
“别走……”余漉还没完全清醒,在睡梦中蹭他的后颈。温热吐息拍打在后颈上,弄得他痒痒的。少年像是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一边依恋地嗅吸着,一边嘟囔道,“别走……不?要离开我?……”
临江仙无奈:“我?饿了,只是去?弄个早饭。”
余漉睡糊涂了,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只是张开嘴,啊呜一口,在他后颈上轻轻咬了一下,然后抱紧他,重又睡去?。
像只叼着心爱玩具的小狼狗。
那一口咬得很轻柔,并不?会疼,只是微微发痒。临江仙却很不?高兴。
——还咬啊?昨天都?把他从?上到下咬了一遍了,到现在还满身牙印呢!
是真把他当小鱼干了还是怎么着?
本想狠心推开他去?找吃的,但回想起?昨天的事,他却一下子又心软了。
昨晚,他们在酒吧前相遇,两个人对彼此都?产生了误会。
余漉误会他是去?那里玩的,所以很生气。而他生气,则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因为吕沛那件事刚过去?,网上还时?不?时?有人对余漉的外貌、性向发表猥琐言论。在这当口,余漉出现在gaybar门口,无论他是恰好路过还是真的进?去?玩,一旦被人拍照发到网上去?,恐怕会再次引来非议。
第二点,则是因为……他们相识,其实就是在那间酒吧。
那件事的前后因果,余漉已经完全不?记得。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太?羞耻了。临江仙决定,如果余漉想不?起?来,他也绝对闭口不?提。
否则万一被石代赭知道,他这脸还往哪儿搁!
临江仙当时?误会余漉,以为他拔吊无情?,所以非常生气,差点一掌把他劈成剁椒鱼头?。现在已经知道,原来不?是余漉薄情?寡义,是因为他身为鲈鱼,只能保留三天记忆。
而记着那件事的日记纸,不?知为何被人撕掉了。余漉也就彻底忘记了和他邂逅,和他忘情?相拥的那个夜晚。
余漉为了找回记忆,跑到垃圾中转站去?翻垃圾,翻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最终又脏又累,难受得不?行,才会去?青草湖里洗澡。这才被他电晕捞了回来。
而他圈养鲈鱼的时?间又超过了三天。这三天里,余漉逐渐失去?以前的记忆,只知道他是给自?己换水、投喂食物,因此对他产生了对主人般的依恋。后来虽然被石代赭带回去?,通过日记找回了记忆,但余漉仍然记得那几天里他们相处的点滴。
他仍然对他满怀眷恋。
临江仙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对余漉动?了心。可毕竟他跟石代赭是千年宿敌。石代赭是余漉的监护人,他要是跟余漉在一起?了,那按照辈分还得管石代赭叫一声“哥”。这哪成,临江仙是万万咽不?下这口气的。
因此他就一直憋着,不?肯去?见余漉。
他知道余漉很想他,他也牵挂着余漉,所以当网络暴力波及到余漉时?,他会第一时?间去?找吕沛算账。
可就是因为有石代赭这倒霉玩意儿在,临江仙觉得他一旦跟余漉确定关系,他就一辈子比石代赭低一头?了。
这不?成,这绝对不?成!
于是,憋啊憋的,把两个人都?憋出了内伤。
一个念念不?忘却求而不?得,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还是在gaybar门口。误以为对方是来找乐子的余漉,说出了人生中第一句狠话。气得对方掉头?就走。
而另一个,明明一直心心念念地牵挂着他,就连散步时?都?无意识地来到了他们初遇的酒吧,却见到他从?酒吧里出来,一副肾虚的样子。绿云压顶让临江仙失去?了理智,差点当场把余漉剁成鱼香肉丝。而余漉居然
还反过来质问他:你能来我?不?能来?
终究是错付了!
临江仙气急败坏,余漉这个貌似纯情?的家伙居然还真的拔吊无情?了。他更气的是,他堂堂一个上古神器,被欺侮到了这种地步,居然、居然还是下不?去?手打死他!
明明应该把他千刀万剐剁成鱼酱塞进?石代赭嘴里!再不?济也要揍他一顿把他内丹敲碎让他变回鲈鱼再也没法渣人!可是——
可是当余漉跌跌撞撞追上来,抱着他说不?要走我?好想你,当余漉哽咽着问他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音讯全无。
他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到底没能推开余漉。最终,只是扁着嘴说了句:你身上好臭。
他把余漉拎到青草湖边,随手扔进?去?。那个湖泊水质干净,能一眼望到底。余漉回到水里就立刻恢复了生机,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临江仙嫌弃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刚才被抱得太?紧了,他衣服上也沾了臭味。
余漉在清澈湖水里重新?活过来,趴在岸边,抬起?头?问他:能不?能不?要走?
临江仙蹲下来,低头?看着他湿漉漉的脑袋,湿漉漉的眼,忽然起?了玩弄的心思。于是笑?着说:你让我?不?走我?就不?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没想到余漉眼神一暗,直直地盯着他,说:那我?只能让你离不?开我?了。
临江仙正在想哟呵你还有这本事?却见余漉伸出手臂,一把将他从?岸边拉下。
临江仙措不?及防,整个人被他拽进?水里。冰凉湖水迎面涌来,他震惊地睁大眼,本能地反抗起?来。余漉却紧紧抱住他,带着他往湖底深处游去?。
原来余漉不?知何时?,已幻化成半人半鱼的形态。粗壮有力的鱼尾甩动?着,一下一下,像是温柔鞭打着他最脆弱的地方。临江仙顿时?整个人都?软了,下意识地抓着余漉的手臂,既恼怒,又羞耻。
很快地,肺里的氧气耗尽。临江仙虽不?是凡人,但缺氧的感觉还是很难受。然而余漉始终紧紧箍住他,不?许他逃脱。临江仙憋得眼前发
黑,又舍不?得动?用法力打伤他,只能手脚胡乱踢打。
在他快要憋死之际,余漉却忽然吻了上来。
临江仙第一反应是——我?他妈都?快淹死了,谁有心思跟你在水里接吻!
然而下一秒,余漉将氧气渡入他口中。临江仙睁大眼睛,这才意识到,余漉是用腮过滤了水里的氧气,然后渡给他,让他得以在水下呼吸。
好……好奇怪的感觉……
空气在两人体腔里进?行着奇妙的循环。仍处于轻微缺氧状态的临江仙只觉得晕乎乎的,一边承接着余漉渡来的氧气,一边无意识地回应他的吻。
是的,那是一个吻。一个奇异的吻。
临江仙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完全掌控着,疼爱着的感觉。
自?封神一战以来,他被尊为神器,度过了千年的岁月。千年以来,人、神、妖、鬼,诸界都?要卖他面子,谁敢对他这样?
谁敢如此,撩拨他的情?*欲,撩动?他的心弦?
临江仙情?不?自?禁地勾住余漉的脖子,和他拥吻着一同沉入湖底。他闭着眼,在一种近乎晕眩的幸福感里,有些烦躁地想道:
完了。这回真的陷进?去?了。
他堂堂上古神器小鱼竿儿,竟然被一条只有几十年道行的大鲈鱼给反钓了。
简直是……丢尽了神器的脸!
……
之后的事,就更丢脸了。
他被余漉吻得晕晕乎乎,理智和反抗一起?融化在湖水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余漉已经咬着他的肩膀,强硬地——————
疼——
天生尊贵无比骄矜的他,当场疼得整个人都?痉挛起?来。他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对方死死摁住,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压迫控制。
神奇的是,余漉的人鱼形态,竟然完美的保持了上半身的俊美容貌。而下*身的鱼尾,则粗壮有力,半圆形的鳞片在水波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隐隐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美。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当然他也根本无暇去?想。巨大的水压包裹住他,鱼尾摆动?扇出的水流抚摸着他。他无助地抱着余漉,像
抱着暴风雨中的浮木。
他受不?了那么强的刺激,他快要被逼疯。可是在无法呼吸、身体又大量耗氧的状态下,他几近窒息,非但没有力气挣扎,反而被迫耻*辱地、卑微地渴求对方的吻。
短暂的亲吻,施舍般地渡来一些氧气之后,对方又咬着他的颈项,细密锐齿狠狠刺入他的皮肤。
要被吃掉了。
要被弄死了。
他睁大眼睛,瞳孔紧缩,在冰凉的湖水中,清晰地看到缕缕血丝。
尖锐的刺痛,濒死的窒息,被紧紧摁住的双手,被拥抱禁锢着的身体。
尊贵的上古神器小鱼竿儿,被一条区区几十年道行的小鲈鱼压着弄。他被弄得太?狠,以至于忘记自?己是有能力反抗的。
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就连呼吸,都?被人完全压制,完全掌控。
他就这样,在极致的痛苦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
临江仙在湖底留下了一大串珍珠。虚脱的他,又被余漉拖回家里,干*了*个*爽。
蠢鲈鱼前脚在酒吧门口一副虚得要死的样子,后脚立马变成打桩机,还是个爱咬人的暴躁打桩机。余漉牙齿尖利,咬他的时?候每每刺穿皮肤。临江仙仿佛被个狼牙棒上了,里里外外都?给扎了个对穿。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余漉才咬着他的脖子,把全部都?给了他。两个人汗津津黏糊糊地躺在床上,临江仙已经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然而刚休息没几分钟,余漉又把他抱起?来。
“还、还来?”临江仙自?恃身份,是万万不?可承认自?己不?行的,但此时?也有些怕了,“再歇会儿,我?好累……我?都?、都?麻了……”
他象征性地挣了一下,感觉浑身上下都?黏糊酥麻。被咬破的地方浸泡在汗水和【】液里,又疼又痒。
余漉问:“还走吗?”
临江仙顿时?回想起?被他摁在湖底喘不?过气的感觉,下意识地瑟缩一下,却还是强撑面子,撇着嘴说:“……没力气,懒得走。”
余漉笑?了。低头?吻他的唇角,说:“那就不?来了。给你洗
澡。”
临江仙心里涌起?两股矛盾的情?感,甜蜜之余还有点失望,像是仍在渴求什?么。
他羞愤于自?己这种心情?,便将恼怒转移到始作俑者身上,推了他一把,道:“太?累了不?想动?。明天再说。”
“不?行。好脏,没法睡。”余漉执拗地把他抱进?浴室,从?里到外给他洗了个通透。
临江仙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任由他弄着,从?头?发丝到脚指尖都?给泡得酥软。热水的冲洗,情?人的爱*抚,都?让他舒服极了。他甚至勾着余漉的脖子就睡了过去?。
余漉把他仔细擦干,连头?发都?耐心地用干毛巾擦过,这才抱人回到床上。
临江仙在睡梦中隐约感觉余漉从?后面抱住他,吻他的耳垂,颈项,亲昵而依恋。
和昨晚的粗暴相比,此时?的余漉简直温柔得像换了个人。
——不?,是换了个“妖”。从?凶猛食肉的大鲈鱼,变成了温顺黏人的小猫鱼。
然而无论是粗暴的他,还是温柔的他,都?让临江仙无法克制地心动?。
喜欢得要命。
这种感觉不?坏。临江仙迷迷糊糊地想:就算从?此以后在石代赭面前抬不?起?头?……那就……那也只好抬不?起?头?了。
……回到此时?。
临江仙饿着肚子,被余漉抱着又睡了一会儿,实在是饿得睡不?着了,终于狠下心推开他,下床去?觅食。
怀里空空荡荡,余漉很快醒了。他茫茫然地睁开眼,环顾四周,发觉这里的场景既陌生又熟悉。
好像来过,记不?太?清了。
不?过昨晚的事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厨房里传来煤气灶的声音。余漉下床,床边有一双拖鞋。他就踩着那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到厨房里,看到披着睡袍的青年正在煮面。
睡袍宽松,遮不?住青年颈项上的嫣红咬痕。
余漉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青年无奈:“你怎么换了个地方还是这个姿势……”
余漉就缩回手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煮
面。
过了一会儿,青年撇撇嘴:“也不?是不?让你抱……”
余漉就又欢欢喜喜地抱上来。嘴唇轻轻碰着他颈后被咬破的地方,像是怜爱,又像是克制着再咬一口的冲动?。
临江仙煮了两碗泡面,两个人都?饿坏了,坐下来呼啦呼啦地吃泡面。
余漉吃得很慢,细嚼慢咽的,一点没有昨晚生吞活人的气势。他吃着吃着就停下来,隔着面碗里蒸腾出的白色雾气,盯着对面的人看。
临江仙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问:“干嘛?”
余漉闷闷道:“你之前为什?么不?来找我??”
“……”临江仙无语,“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余漉:“因为你没有回答过我?。”
真正的理由当然是不?想比蜘蛛精低一头?,临江仙觉得难以启齿。于是他调转矛头?道:“干嘛一定是我?找你?你怎么不?来找我??”
余漉道:“因为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临江仙诧异道:“你不?是来过……哦。”他恍然大悟,“你不?记得了。”
余漉点点头?。
临江仙一时?有些心情?复杂。余漉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唇角,宣誓似的说:“今天的事我?不?会忘了。我?会仔仔细细写在日记本里。”
临江仙很喜欢被他亲吻的感觉,一时?被他吻得迷糊了。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不?对,猛地睁开眼来,问他:“石代赭看你日记不??”
余漉点点头?:“有时?候会看的。”
临江仙瞬间脸红到了耳朵根,恼怒道:“那你不?许写!”
余漉不?解道:“可是不?写下来的话,三天后我?就不?记得了。”
临江仙一想也是。他咬牙切齿地纠结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恶作剧似的笑?着道:“那这样!你反过来,说你是下面那个!”
余漉没听明白:“啊?为什?么?”
临江仙:“别管了!总之你反过来,把你对我?做的都?写成是我?对你做的,知道吗?”
“哦……”虽然不?是很懂,但余漉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
临江仙拿着余漉的日记本,看得瞠目结舌面红耳赤。
“我?天。”他放下本子时?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你怎么能面无表情?地写出这么s情?的东西?”
余漉奇怪地道:“我?只是把发生过的事情?如实记录下来而已啊。”
“靠……”临江仙捂住脸,“原来我?昨天这么……这么……”
余漉忽然笑?了,凑过来吻他。青年不?自?觉地闭上眼,温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他的唇角,亲昵而依恋。
“你昨天可爱极了。”少年抱着他,轻轻蹭他,“我?好喜欢你,喜欢得心都?疼了。别再丢下我?,好不?好?”
青年一下子脸红了,心脏狠狠撞击着胸腔。
“……嗯。”他低低地,叹息似的应了一声。
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