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子冀和皇后之外,鸾凤殿里一个人也没有,高台下红木长阶两侧伫立着由黑云矿制成的灯盏,里面并未燃火,而是悬浮着两块青石,释放着寒霜雾气,甚至能够看见冰花四散落下,在飘摇下坠的过程中逐渐消融。
丝丝寒气,淡化了鸾凤殿的炙热。
李子冀站在大殿中央,就像是站在海洋之上的飘零小舟,被无声的巨浪席卷拍打。
他知道这并不是皇后在故意给他下马威,只是因为这位一国之母的实力实在太强,无形中便散发出了让人窒息的气势。
“妖国休战的事情,你怎么看待?”
将李子冀带到鸾凤宫之后,皇后便一直在翻看着书籍,直到灯盏中的寒霜下降了些,她才开口问道。
声音之中没有什么波动,让人根本就听不出她的情绪如何。
这是李子冀第一次单独面对皇后。
“我只是三千院弟子,没资格妄议南境之事。”
他保持着谨慎,毕竟无论怎么想,皇后都没有单独召见他的理由。
皇后没有抬头看他,甚至都没有放下手中书卷的打算,仿佛对于李子冀的谨慎视而不见,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鸾凤殿里再度安静了下去。
......
......
顾春秋坐在太极殿外的石亭里,这里通常是提供给朝堂臣工们上下朝会的休息之所,百官们偶尔会来坐坐,有什么在朝堂上争论不出结果的事情便在这里拉着政敌继续争论。
但这次却一位大臣都没有走进来,妖国忽然提起休战的事情虽然还没出个结果,可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了的,讨论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尽早回去安排做些准备。
“你就是顾春秋?”
石亭里,顾春秋百无聊赖的往嘴里扔着杏干,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姑娘的声音,转头看去,是妖国使团的那个小姑娘,正上下不停地打量着他。
顾春秋的名字当然不只是在圣朝才出名,在整个天下都是如雷贯耳,自然也包括妖国这样的地方。
没有人不会对这个名字好奇。
在红裙少女身后还跟着妖国使团的其余几人以及礼部尚书陈原,此刻陈原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早已经把自己此生知道的所有脏话全都骂了一遍。
真是不知好歹的妖国狗崽子,竟然还敢去挑衅顾春秋,也好,趁着妖国国师不在,最好是让顾春秋把这三个小东西揍一顿,解解气。
如此一想,陈原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诚。
顾春秋笑眯眯的看着这个赤妖族的小姑娘,将指尖的杏干抛进嘴里:“有事儿?”
红裙少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撇了撇嘴:“看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比我兄长差远了。”
“你兄长?”顾春秋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忽然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个险些被李应一刀砍死的赤妖族天才?”
听到这话,红裙少女脸上的表情都是凝固了下来,当年她兄长只不过才第三境修为便要去妖国北境,也就是圣朝南境参战磨砺,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在一场战斗中碰见了陷阵营,当时李应还只是陷阵营的副将,恰好与这位赤妖族天才碰到了一起。
最后李应技高一筹,险些直接将其斩杀,逼得这位赤妖族天才使用保命法宝,狼狈逃出战场,也正是因为那一战,李应才被宋帅赏赐银月血甲,也因此感受到踏足武道第四境的契机。
茉莉儿平常最是喜怒无常,性子自小便跋扈惯了,现在听到顾春秋这么说她兄长,面色顿时就难看下来。
如果是在妖国,有人敢这么说话她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可这里毕竟是圣朝。
“想打我?”顾春秋笑眯眯的看着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渐渐有些冷冽。
“茉莉儿。”仿佛是感受到了顾春秋的变化,一直站在后方的林墨忽然开口呵斥了少女一句,然后上前对着顾春秋行了一礼:“茉莉儿年幼冒昧,还望顾公子海涵。”
林墨也是第一次见到顾春秋,但他很清楚顾春秋的名声绝对没有半分夸大的成分,这三个字不知道让多少圣朝之外的势力喘不过气来,无论是妖国还是北海,亦或者神教佛门等地,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顾春秋这三个字。
一旦这位入了五境,那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一件事。
顾春秋前倾的身体重新靠回石柱上,淡淡道:“的确冒昧,不过才区区二境修为就敢去无尽平原,倒是有几分她兄长当年的鲁莽。”
此番前往无尽平原参与割草的各方势力弟子,大多都是二境修为,少部分三境。
顾春秋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根本瞧不上茉莉儿。
红裙少女道:“李子冀不也是才二境修为,你难道就不担心他鲁莽?”
显然,有关于圣朝内部最近发生的大事,妖国也是一直都在关注的,对于李子冀他们当然也很了解。
顾春秋嗤笑道:“凭你也配和李子冀比?”
茉莉儿闻言脸色更加难看,直接走进石亭坐下,冷笑道:“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和他比。”
顾春秋撇撇嘴,继续吃着杏干懒得搭理。
林墨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静静站在一旁等候着,对于这个近两年在圣朝乃至整个天下都声名鹊起的李子冀,他也想亲眼看看对方的斤两到底多重。
......
......
鸾凤殿里,皇后终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书卷,她抬起目光,坐在高处俯视着李子冀,恍惚间仿佛有一只火凤在其背后展翅鸣叫。
“北境最近不算太平,你可有兴趣去走走?”
李子冀目光微微变化,这当然不是让他去北境溜达,而是用北境军职拉拢他。
和南境比起来,北境实在是太平得很,庆苍国根本不敢有半点冒犯之举,去北境镇守,完全就是混资历,镀金的过场。
就像当初李孟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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